守夜人之殤(1 / 3)

“白晝已逝,長夜將至,我於此立誓:

‘我將把守夜人的戰友們視為我的兄弟,我的姐妹,我的父母,以及我的子女。’

‘我將舉盾,為他們擋下背後的暗箭。’

‘我將持劍,為他們斬下敵人的頭顱。’

‘我將舉杯,為他們歌頌勝利的凱歌。’

‘自此刻始,我就是守夜人的一員,此誓永恒,至死不休。’”

我輕撫著牆壁上刻有誓詞的石碑,幾十年時間過去了,它摸起來依舊是那般的冰涼,這裏就是傳說中的“守夜人大廳”,守夜人公會起始的地方,四十多年前我就是在這裏一手創建了守夜人。

守夜人當中很多人都聽說過守夜人大廳,但少有人知道其實所謂的大廳隻是奧萊姆邊境線上的一所小房子,就像公會裏少有人知道我才是公會的創始人一樣,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

從神佑坐了二十多天的馬車來到這裏對於我這個年紀的人來說,差點要了我的老命,但當我推開小屋殘損的木門,那熟悉的氣息夾雜著黴味撲麵而來的時候,我已經忘卻了旅途的疲憊。

往事如潮水般湧來,我仿佛又看到了傑克站在樓梯上居高臨下地向大家耍他那一手撲克牌的把戲,山姆叼著煙鬥和茱莉亞在餐桌上扳手腕,伊娃坐在壁爐旁安靜的看書,當我走進來時,她抬頭朝我微微一笑……

我的父親將這座雙層小屋留給我,而我則把它變成了守夜人的第一座大本營,在這裏我和我的朋友們度過了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我曾經以為這份快樂會一直持續下去,但現在,隻有我一個人回到了這裏。

打掃一棟數十年沒有住人的房子是一項很浩大的工程,我一度開始懷疑這棟房子是不是比我們在神佑的駐地還要大,我甚至有些懷疑讓我現在拿起劍去和一隊哥布林火拚會不會更輕鬆一些。

我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把廚房客廳以及一間臥室打掃出來,至於剩下的部分,隻能留到明天了,但願我還有時間吧,至少現在我的腰已經直不起來了。

傍晚時分,我給壁爐生上火,泡了一壺熱茶,舒服地躺在伊娃曾經喜歡的位置上,靜靜地看著天花板發呆,大概在我喝第二杯茶的時候,我注意到我有了一些訪客,掛在門上的鈴鐺響了。

我在屋外做了一些簡單的警戒陷阱,我本沒指望它們能夠發揮什麼作用,但現在它似乎有了預料之外的收獲,我熄滅了爐火,拿起自己的佩劍,躡手躡腳地走到窗邊,背靠著牆壁,用餘光觀察外麵的情況。

天邊的幾朵晚霞在夕陽的映照下紅地發紫,天空下稀疏的小樹林裏依稀可見幾個人的影子,一會兒過後,我放下了手中的劍,那是一群孩子,他們鬼鬼祟祟地貓著腰朝我的小屋走來。

他們一路走來,神色緊張,不斷東張西望,似乎在躲避什麼可怕的東西,我花了幾分鍾的時間反應過來他們在幹什麼,這棟房子已經幾十年沒有人住了,想必已經成了附近孩子們心中的鬼屋,這是一群來探險的孩子,就像我們當年一樣,富有冒險精神。

我決定好好招待一下這些孩子,畢竟這是這座小屋這麼多年來的第一批客人。

一分鍾後,我改變了主意,有個小混蛋朝房子裏扔了一塊石頭,並且,他砸中了我,該死的小混蛋,我的頭上起了一個大包,這群孩子必須被好好教訓一下。

我撿起他們扔的石頭,怒氣衝衝的打開門,朝他們大喝,“是誰扔的石頭?”

這群小搗蛋們顯然沒有想到這棟房子裏還有住人,全部站在原地呆呆地看著我,也不知道是誰先開了頭,他們轉身跑進了身後的小樹林,一溜煙就沒影了,我無奈的搖搖頭,轉身走回小屋,我還不至於跟一群小孩子過不去。

“額,先生。”一個有些怯懦的聲音在我背後響起。

我回過頭,看見一個大概八九歲的小男孩站在我的背後,他並沒有像他的同伴一樣轉身逃走,這讓我有了些興致。

“怎麼了?”我盯著他。

男孩蔚藍色的眼睛在到處躲閃,不敢直視我的眼睛,但他還是硬著頭皮對我說,“先生,那塊石頭,是我扔的,很抱歉,我以為房子裏沒人。”

這倒真的讓我意外,讓我不禁多看了他兩眼,男孩的個子不大,體型有些偏瘦,他的亞麻色頭發帶些天然卷,青澀地臉頰上長了一些雀斑。這樣一個年紀的孩子能有這種擔當,很是難得,我像他這麼大的時候肯定是做不到的。

“跟我來。”我對他說。

男孩怯生生地跟在我的背後,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他正在害怕,害怕可能會到來的懲罰,他本可以直接逃走,但他卻選擇留下來向我道歉。

“坐吧”我領著他走進了我的小屋,並把壁爐前的沙發推給他,然後彎腰生起爐火。

“不了,先生,我…還是站著吧。”男孩沒敢坐在沙發上,而是拘謹地站在原地看著我生火。

看著他的反應,我忍不住笑了,實際上我並沒有打算真的對他做什麼,公會裏的人都知道,我脾氣很好,男孩願意站出來承認錯誤已經讓我消了氣。

但男孩沒能理會我笑容的意思,他不明所以地看著我,沒有想通究竟是什麼讓我發笑。

重新燃起的爐火讓房子暖和了起來,也帶來了光明,屋外的天空已經完全暗了下去,我轉身走進廚房,找了一個洗幹淨的杯子,走了回來,為男孩倒了一杯熱茶,他依舊拘束地站在原地,甚至沒敢挪動地方。

對於我遞過來的熱茶,男孩沒敢接,我故意沉下臉,“我長得很嚇人嗎?”

“不,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男孩急忙接過杯子,生怕我會誤會什麼一樣。

“坐吧,你老站著我看的不舒服。”我自己坐到了壁爐旁的沙發上,並向男孩指了指我對麵的那張椅子,這回他沒有推辭,正襟危坐地看著我。

我輕啜了一口茶水,問:“你叫什麼名字?”

“山姆,先生,我叫山姆。”

“山姆…山姆,這是個好名字,我有個朋友,他也叫山姆。”我不禁回憶起了山姆,“你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