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我要上學我要上學
我現在已經不記得那天晚上我是不是有睡著過。
但是我隻知道第二天淩晨5點，我似乎還在朦朧中，我媽把我叫起來。
“我給你商量個事情：你一定要上學嗎？咱不去不行嗎？你看你爸爸每天為這個家拚死拚活地掙錢，可是咱家就是你花錢最多。能不能不上了。”
其實我媽當時是一邊哭著一邊跟我說的，跟我談了3個小時，一直到8點鍾。中間我就問了一個問題：“如果今天換成我弟弟，你們怎麼辦？”我媽隻說了一句：“男孩子不一樣。”
我一直躺在床上，眼淚就順著流下來，我媽就在我旁邊一直跟我講：“如果你真上了學，到時候，你爸爸累病了，你就等著後悔吧。”當我媽說到這句話的時候，我心裏特別內疚，感覺自己就是一個不孝之女，如果真的因為我上學，就把我爸爸累病了，我確實是會後悔一輩子的。如果我真的不上學了，那我就自己出去打工，一年掙一萬的話，那我掙8年錢，再去讀高中，讀大學，那個時候我就二十多歲了，還能讀高中和大學嗎？讀完了大學是不是就三十歲了？想想是不是太可悲了。但是聽到我媽這樣說，我還是強忍著難受，把：我不念了，這句話卡在喉嚨，想要說出來的時候，門響了。
是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是我姥姥和姥爺，他們來了。
我姥姥手裏拿著一個塑料袋子，直衝著房間就進來了，把那個塑料袋子解開，裏麵有兩打錢，攤在桌子上，衝我媽就說：“我們昨晚回去，一宿都沒有睡好。我和你爸想了一晚上，總感覺你們兩口子就是這樣的性格，一定會反悔。我們一大早就趕過來了，這裏是2000塊錢，趕緊帶著孩子去報道吧。今天就剩下最後一天了，再不去就來不及了。”
我在心裏默念：謝天謝地，我幸虧沒有說出那幾個字來。
可是我媽突然衝我姥姥大發脾氣：“你們來幹嘛啊？我都已經快勸真真勸得不想上學的了。你看你們來了，肯定她又想上了。真是給我們搗亂啊。”
我姥姥開始破口大罵了：“你這個孩子，真是不知道好歹。你們是真窮嗎？你看你們家的房子，不比周圍誰家的都好？你們吃的，穿的，比周圍誰家差？算不上富裕，也算中等偏上水平吧？即使再窮有人家董旭家窮嗎？人家他們家才是真窮啊，到現在住的不像住的，穿的不像穿的。但人家什麼都沒說，硬是把孩子供得讀了大學，你看人家現在在深圳，混得多好。”
我媽大聲說：“當然，人家是男孩子啊！”
我姥姥可算是抓到我媽的真心話了：“我就說吧，這回算是說實話了。你們就是重男輕女的老封建思想。現在都什麼年代了，還有這麼嚴重的思想。你們就是疼你們貝貝，從小都不一樣對待兩個孩子。誰說得準，將來是你兒子對你們好，還是你閨女對你們好呢。你們思想真封建。真是的，跟誰學的啊，怎麼一點都不隨我和你爹的思想呢。這錢你們先拿著，先讓孩子上學。給兒子操著十幾年後的心，太早了吧。日子也就稍微緊幾年啊，說不定後麵走大運，你們生意會越做越好呢。快去吧，離學校那麼遠，別到了人家學校關門了，然後再把孩子逼成神經病，到時候有你們兩口子後悔的。”
或許我姥姥說了那麼多，我爸，我媽，也沒有話說了。都到這個份兒上了。我爸爸不得不帶著我去報道了。
現在回想起這些來，心裏依然特別地難受。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當時那麼想上學，拚了命地想上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