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4章 暗度陳倉(2 / 3)

趙瑣聽得此言,不由點點頭。青苗法、市易法、方田均稅法,這些個新法,看上去無不益處多多,但實際一推行,各種問題,各種流弊,層出不窮,有的是讓人打破腦袋都想不到的,有的卻是萬難避免的,是以才有那麼多借口和詆毀攻擊。如果開啟民智,與其建言之權,當可大大減少問題和流弊,但肯定也會出現許多自己不曾預料的問題,以及難以避免的弊端,自己方才所思慮的,既是其中之一。

賈迪看了看點頭沉思的趙瑣,暗中大喊了一聲:親愛的人民群眾,賈迪在此對不你們了,誰叫你們不幸生在宋朝呢?咬咬牙,又說道,“聖上既然知曉草民在黃州創辦白話堂,當知草民此學堂的宗旨:乃是提倡推行白話文,使民眾能夠識字,能夠寫字,使其脫離完全的蒙昧,與其有一個自我向上的機會,僅此而已。所以,學堂並不著力教授和鼓勵學習那些真正的經史子集,如此一來,那些學員在文化層麵上來講大多隻是粗通文墨,不解大道。就好比那些個略有幾畝薄田的農夫,既不是無田可耕,或流離失所,或寄人籬下,又不是那些富甲一方,腰纏萬貫的大地主、大商賈。聖上,老百姓若是沒有一點田地,朝廷不但從其間毫無稅賦,反而因為要多加安撫,耗費國庫,如今這日漸龐大的廂軍即是一例。若是有人富甲一方,又難免橫行鄉裏,欺行霸市,為一點蠅頭小利對朝廷陽奉陰違,杭州等地的米商、鹽商等即是如此。反倒是那略有幾畝薄田的農夫最為安穩,不但不增添朝廷負擔,而且便於管理。聖上,若是擇機推行白話文,絕大多數民眾當可以也至多粗通文墨,草民以為,如此再加上官府嚴格督導,其利當遠遠大於弊!”

賈迪說完這一番話,靜靜的望著眼前陷入沉思的趙瑣,心裏是百感交集:自己剛才這一番話,有些已經完全違背了自己的初衷!自己這番話,雖然是力主讓民眾懂一點點文化,卻在後麵又隱含著扼殺其進一步發展的建議(這一點,趙瑣如果真的實行推廣白話文,不難想到),有點“養肥了再殺”的意味。但走一步算一步吧。當民眾懂了白話文,有了點民智,他們還會如牲口一樣,在皮鞭下任人驅使麼?何況這裏麵還有一個具體操作的問題。嗬嗬,自己這個主張要是真的被采納了,是不是會給大宋製造出一個文化的中產階級?賈迪拋開現實的無奈與妥協,心中不禁遐想起來。

卻聽趙瑣突然懶洋洋的說道,“好久沒有和人如此長時間縱談新法了,朕突然感到一陣倦怠。今日,就到此為止吧。”說完看了賈迪一眼,“賈卿所言也有可取之處,賈卿下去不妨寫個劄子,詳加闡釋這‘開啟民智,發動民眾’推動新法的道理和措施。寫好後,進宮呈於朕垂閱。今日所談之事,不得向外人提起。”

賈迪神色沉靜的謝恩,然後離開,沒有露出絲毫的失望。倒是一邊走出皇宮,一邊不停的揣摩著宋神宗趙瑣的心態。隻覺得宋神宗一是有變法的情結,從他對王安石的念念不忘,就可以看出;二是宋神宗推行新法多年,隨著眾多的反對,王安石的黯然歸隱,去年對西夏用兵的失敗,某種角度上來說他已經心灰意冷,意興闌珊,隻不過是在苦苦支撐,或者戲虐點說,“一意孤行”搞了一大半輩子新法,已經有點回不了頭,隻能死要麵子活受罪;三是如果宋神宗現在放棄新法,無疑是徹底認輸,徹底否定了自己的一生,這是宋神宗所絕對不能接受的,當然你也可以說到了現在,他已經有點偏執了,或者說極其偏執了。但正因為此,如果眼前有一個好的具有一定可行性的構想,能夠讓他看到一絲絲希望,他一定會不遺餘力的的拚一把,或者稱之為“絕地反擊”?想到這些,賈迪覺得自己還是可以好好把這劄子寫一些,說不定宋神宗就把它當作救命稻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