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了舒適環境的西哈努克討厭那種寄宿生活。他在金邊看到過那些中學寄宿生們可憐的生活狀況。更何況他留戀那些童年時代的小朋友,珍惜同他們結下的友誼。
母親語重心長地向他講述到西貢學習的重要性。她說:“你看到了嗎?我的孩子,我們的國家是法國的保護國,隻有非常精通法語的高棉人,才有可能在政府機關中找到肥缺。因此,不論如何,你也要進入擁有最佳法語教員的最好的學校,這就是法國人辦的沙土魯·羅巴中學。”母親一再開導他:“你很快就要成為青年人了。不能還像小時候那樣玩耍了。青年人應該努力學習。”
西哈努克聽從了父母的勸說。那天,他父親親自開著達爾波小轎車送他到遠在交趾支那的西貢。這是西哈努克平生第一次遠離柬埔寨。他沒有任何興奮感,對異國也沒有一絲好奇。他縮在車子後麵的一個角落裏,好像一隻要被帶到屠宰場的羊羔。他一想到要長期離開他的母親和那熟悉舒適的一切,就想哭出聲來。但他沒有,他畢竟開始成為青年了。
沙士魯·羅巴中學給西哈努克的最初印象確實令他厭惡。在西哈努克看來,這座用柵欄圍繞著的舊式的教學樓,同附近豪華的印度支那總督府相比,簡直就象一座監獄。它幾乎不能同金邊的西索瓦中學相媲美,凹凸不平的運動場,陰暗淒涼的宿舍和盥洗室,陳舊的教學設備……但是,它確實是一流的學校。它為高棉人培養了兩位未來的國王。
而恰逢此時,日本正在謀劃太平洋戰爭。它妄圖征服整個東南亞。它為此需要首先在東南亞尋找一個合作夥伴。日本看中了泰國,而泰國也需要尋求大國的支持,於是日泰之間一拍即合,達成了默契。就在這種情況下,泰軍入侵了柬埔寨。
法—印(支)軍隊雖然裝備較差,但進行了頑強的抵抗。為了抗擊泰國的入侵,沙士魯·羅巴中學的成年人都武裝起來了。校長薩萊先生也身著炮兵上尉的製服,腳蹬掙亮的皮靴,其他老師也都穿上了軍人的製服。西貢到處是穿軍服的軍人,一批批地開往往柬埔寨前線。
在西貢的貝朗熱海軍上將指揮印度支那的海軍,巧妙地把泰國的大部分戰艦引誘到暹羅灣的戈張灣,然後用重炮將敵艦一艘接一艘地擊沉。戈張大捷在西貢、在沙士魯·羅巴中學激起了歡呼勝利的浪潮。
在陸地上,法國、高棉、越南士兵也英勇殺敵。在空中,馬力不足而且裝備也很差的法國老式飛機擊落了許多比法國先進的泰國飛機。最後,泰國軍隊被完全擊退了。法屬印支軍隊向泰國長驅直入。這時,日本突然出來幹預,結果迫使法國殖民當局派出代表到日本東京同泰國代表簽署了一個不平等的和平條約,並要求柬埔寨承擔這場戰爭的全部費用。根據該條約的條款,高棉王國把西哈努克稱作“我們的阿爾薩斯——洛林”的大片領土“歸還”給泰國。這些領土包括被稱之為糧倉的馬德望省,盛產寶石的拜林地區,暹粒省的一部分,磅同省的一部分,還有上了省和菩薩省的一部分。這個條約使柬埔寨失去了國土的1/3。
在沙士魯·羅巴中學,所有的高棉學生舉行了“國喪”儀式。在金邊,西哈努克的外祖父莫尼旺國王也發表聲明,拒絕承認法國人代表柬埔寨簽訂的割讓領土的條約。
這場戰爭和這個條約改變了西哈努克的中學生活。莫尼旺國王為蒙受國恥而一病不起,不久便駕崩了。西哈努克被選為王位繼承者。於是他不得不中止即將完成的中學學業。
法國人和泰國人在東京簽訂的那個條約刺傷了柬埔寨人,尤其擊垮了柬埔寨國王莫尼旺。他感到了莫大的侮辱。他曾是法國聖·梅克桑軍校的士官生,後來又成了法國軍隊的預備役準將,他懂得軍事。因此,他無論如何也搞不明白,為什麼法國人在戰場上戰勝了泰國人以後,卻在日本屈服於失敗者。他一想到那個條約,就想到將有1/3的土地丟給泰國,自己將受子孫後代的千古唾罵,他絕望了。一氣之下,便昏厥過去,從此一病不起。他不能再呆在王宮裏,因為這裏總使他想起他的責任和罪過。他不能在這裏忍受切膚之痛。他讓人把他送到了和交趾支那交界處靠海濱的一座別墅。他想遠離塵世,閉門謝客,甚至拒絕會見法國殖民當局的官員。他身邊舊日的寵妃們現在也都失寵了。
1941年4月複活節前,西哈努克從西貢回金邊度假,正好趕上國王病情加重。他同父母一起經過了幾個小時的山區旅行,來到了國王的別墅。整個別墅籠罩著悲痛、淒慘的氣氛。這時,隻有國王的近親才能接近國王。來到國王病榻前的,有西哈努克、他的父母,以及他的兩個舅舅西索瓦·莫尼勒親王(國王的長子)和西索瓦’莫尼龐親王。幾個小時之後,國王駕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