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上海以後,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登報與朱懷德撇清關係。1950年9月,她生下了兒子周民,由於精神狀況不穩定,孩子一直由趙丹夫婦撫養。
連續兩次在感情上遭受的重創,使周璿的精神出現問題。麵對愛情,她每次都付出真心,不曾想卻兩次都換來對方的辜負。可以說,這次的失敗,徹底將她打入暗不見底的深淵。
然而,悲傷是脆弱的,時間在不停地朝前走,像不斷湧蕩的潮水,就在周璿沉默於往日時光時,她的第三段感情出現了。
周璿和唐棣相識於《和平鴿》劇組,彼此之間因合作甚多,日漸產生感情。唐棣是一位畫家,心思縝密,周璿生病期間,是他一直不辭辛勞地陪在身邊,悉心認真地照料。
在一個陽光漸暖的午後,周璿受傷的心因這一份溫暖,正在悄然地愈合。某一日,她醒來正好迎上他溫柔的端詳,那一刻,少婦的心再次悸動。
或許,那個小小的時刻,她在心裏做出了打算,就是他了。很快,兩個人就同居,周璿再一次懷孕了。她生下一個兒子。
周璿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有個家了。她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唐棣和孩子身上,像任何一位普通的女性,肆意地享受著為人妻為人母的幸福。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就在1952年,在他們準備結婚的前夕,唐棣突然惹上了官司,被指控犯有“詐騙罪和強奸罪”,判處有期徒刑3年。剛剛康複的周璿,再也經受不住打擊,精神再次失常。
一年後,法院撤銷了對唐棣的判決,將其釋放,然而他與周璿那個溫馨的小家,早已人去樓空,不複當年。
此時,周璿正因精神狀態不好,導致身體出現問題,躺在醫院好些天了。她麵色蒼白,心情抑鬱。精神失常令她完全喪失正常人的活力,她的脾氣也變得很差,經常不吃不喝,還動手打人。
唐棣心疼妻子的變故,不忘舊情,仍帶著孩子前去醫院探望。漸漸地,周璿的心情變得好起來。
醫院方麵建議周璿回家休養,但卻被她的朋友們拒絕(也有一說,說唐棣是活躍於風月場合的情場老手,接近周璿是為謀取她的財產),並且後期甚至開始阻止周璿與唐棣見麵。
最終,這段感情,就像飛到高空的風箏,突然斷了線。
而這之後,周璿徹底崩潰了。她的病情逐漸惡化,眼神更加空洞,百靈鳥再唱不出往日的靈音。
百靈鳥,飛走了
抗戰勝利以後,文藝界人士紛紛回到上海。高曉鬆在《曉鬆奇談》裏提到周璿,說她在香港經曆了非人的折磨。她是於某個深夜,給老朋友——時任上海影廠廠長的趙丹打了一通求助電話,才得以順利回到上海。
回來的周璿,滿身襤褸,步伐蹣跚,麵容十分老態。望著眼前這個飽經風霜的女子,沒一個人敢相信,這是他們昔日的好友,歌唱界的金嗓子,周璿。所有的人,驚訝得說不出一句話。
感情的創傷,使周璿奄奄一息,再無往日生機。而就演藝生涯來說,到了香港的周璿,演藝事業同樣受到了沉重的打擊。
1947年,周璿接演了兩部質量較為上乘的影片,分別是由田漢編劇的《憶江南》和由柯靈編劇的《夜店》。這兩部影片格調清新,具有一定的現實意義,一經上映,即廣受觀眾好評。
就在人們熱情地歡呼著,十年前那個令人印象深刻、纖塵不染的周璿又回來了時,周璿遭遇了滅頂的打擊。
演藝圈似乎永遠是這樣,有人喜歡你,就有人討厭你,有人鼓勵你,就有人想盡辦法打擊你。
論心性,周璿還是過於單純了,根本不適合在魚龍混雜的演藝圈生存。但她真心熱愛著自己的歌唱和演藝事業,感情已經無法開花結果,她隻能把全部的精力投入事業。
沒想到,懷著一腔熱忱的周璿,去到香港以後,出於多方勢力的脅迫,隻能被迫接拍一些無聊的角色,被人利用完後又被無情地踢開。幾次三番,周璿脆弱的神經再次崩潰。
回到上海以後,她在朋友們的關照下,身體逐漸恢複了健康,重新對電影事業點燃了熱情。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周璿已經全然康複,能夠重新開展自己的人生時,她卻遭遇了人生最大的一次意外。
在一次拍攝過程中,一個普通的驗血鏡頭觸動了她深藏在心底的秘密,直接導致她在片場失去控製,引發失心瘋。
至今,曆史都沒告訴我們,當年在香港,周璿到底經曆了什麼,才使她會對一個驗血的鏡頭如此恐懼。
1957年的夏天很熱,精神不濟的周璿發起了高燒,繼而轉為中暑性腦炎。人生的最後時刻,一位婦人不遠萬裏來到了她的病床前。她便是周璿的生母,顧美珍。
原來,自女兒失蹤後,這位慈母就踏上了漫漫的尋女路,奈何前路茫茫,那幾年時局動蕩,一直費心找了好久,都沒有消息。
直到這一年夏天,顧美珍偶然從報刊上得知周璿患病住院,才來到上海認親。了解到其中緣由,上影廠為兩人安排了一場特殊的母女相會,考慮到周璿脆弱的神經,顧美珍沒有對她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
可歎這一對母女,直到人生的最後關頭,仍然不能相認。
兩個月後,因醫治無效,年僅37歲的周璿絕望地離開了這個世界。
她永遠不會知道,自己所見的那位婦人,正是自己悉心找了一世的生母,臨別的一刻,她也一定想到了自己那兩個尚未成年的孩子,以及三段痛徹心扉的愛情。
那句“與敵人周旋於沙場之上”,仿佛成了她的座右銘。她一生周旋在愛與傷痛之中,一次次飛蛾撲火,隻可惜,與她廝殺的不是敵人,卻是她身邊最疼愛的人。
如果,當初不是把名字改成周璿,小紅會不會有別樣的人生?如果,當年沒有選擇愛情繼續留在上海,而是跟著朋友們一起遠赴內地,她會不會仍然是那個唱著甜歌的影視皇後?又如果,她不是出生在萬惡的舊社會,而是成長在新中國美好的藍天下,會不會擁有一份真正潔淨的未來……斯人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