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綿綿,微風吹拂。
連綿群山,此起彼伏,仿佛海中波濤起伏,一浪高過一浪,而漫山花草樹木,迎風起舞,連成一片,一眼望去,就如同花海山林一般,波瀾壯闊。
灰色的天空,雨點肆意飄散,打在了枝葉上,發出沙沙的響聲,一處青藤纏繞的大樹旁,一塊碧苔岩石上,一隻青蛙呱呱的憋著氣,鼓弄著腮幫,兩隻晶瑩眼眸半睜半閉,注視著四麵八方,此刻,任何風吹草動都會將它驚擾,噗的一聲,一蹦三尺高,轉眼間,就消失在了茂密的林叢。
‘撲撲...’
細雨連成銀線的天空,不時傳來一陣撲打翅膀的聲響,抬起頭,隱約可見,遠處的天空,一行白鷺,羽翅微曲,翱翔於雲層之上,輕靈的風姿,讓人迷醉。
此情此景雖美,但卻無人欣賞....
山林蔥蘢,越往深處行去,樹木越發茂密,樹幹大多粗壯高拔,有著三人合抱粗細,上麵斑駁的褶皺,銘刻的年輪,凸顯歲月滄桑,或許,對於它們而言,滄海桑田,也不過一瞬之間的事。
樹叢中央,一譚湖水,澄澈見底,水中自由遊動的魚兒,清晰可見,下雨天,就它們來說,也許也是一件快樂的事情。
誠然:子非魚,而不知魚之樂。
細小的雨點,滴落在湖麵上,叮咚作響,如同星墜玉盤,平靜的湖麵,再也無法保持古井無波,蕩漾起波紋,點點漣漪就如同銀白色魚鱗般,反射著光芒,向著四周擴散開去。
就在整片山林沉浸於雨水爛漫的時候,湖泊旁,碩大芭蕉樹下,一個十一、二的少年,身形削瘦,穿著紫色長衫,背著竹簍,竹簍裏,還有著幾株不知名的藥草,儼然一副藥童打扮,少年抬起頭,望著漫天淅淅瀝瀝的雨點,病態蒼白的臉龐上,浮現出一抹抹深深的無奈。
冰冷的雨水,不停歇的下著,水滴透過蕉葉的縫隙,淌了下來,轉而順著少年的臉龐流下,溜進了脖頸裏,旋即打濕了他的衣衫。
“真夠倒黴的,這雨,一時半會,怕是停不下來了。”少年抬頭望去,天空之中,一團漆黑的烏雲,由遠及近,正朝著他所在的方向飄來。
忽然,一陣涼風吹來,少年身體一顫,忍不住打了一個冷戰。
“咳咳咳...”
“哎,這次下山,估計,又要大病一場了。”少年突然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原本蒼白的臉龐愈加白皙,仿佛搽了一層厚厚的粉底,而冷到發紫的嘴唇,卻夢囈般發出了一聲輕歎。
這個蕉葉下避雨的藥童少年名叫宋淵,是山腳下,在青岩城有著‘神醫’之稱,木柏的徒弟。
宋淵爹娘都是木柏的親傳弟子,在眾多親傳弟子之中,也是頗受重視的那種,不過,宋淵卻從來沒有見過他們,自他出生後不久,爹娘就雙雙暴斃,其中的原因,沒有人知道。
而宋淵先天體質虛弱,一生下來就得了一種奇怪的疾病,不過,與其說是疾病,還不如說是一種奇特的毒素來得更準確一些,這種毒素異常頑固,難以驅除,就連‘神醫’木柏對它也是束手無策,自歎醫術不精。
蕉葉下,宋淵縮了縮身體,身上單薄的衣衫也不由緊了緊,默默的站在這裏,消瘦的身影,如同海中一葉扁舟,而他心中卻在祈禱雨過天晴。
“不過還好,有所失必有所得,這斷腸殤終於是到手了,算是完成了任務,劉青他們休想再找我的麻煩,而且這斷腸殤....我還有大用處。”一想到竹籃裏的那幾株藥草,宋淵心中所有的鬱悶,都化為夢幻泡影,甚至於話到最後,他有了一種放聲大笑的衝動。
斷腸殤,何為斷腸,取之肝腸寸斷之意,傳說之中,一對癡情男女,雙雙殉情於斷崖之巔,他們死後,一縷執念,一縷癡念,合二為一,化為斷腸之草,斷腸崖,斷腸殤,由此而來。
昔人已逝,空餘斷腸。
不過,傳說始終是傳說,是假或真,很難判斷,而宋淵對於這些情愛之事,也並無過多的在意,他在意的隻是斷腸殤的毒性。
斷腸殤,不負斷腸之名,單單一片狹長的葉子,就能毒死一名普通武者,毒性之烈,可見一斑。
宋淵小心翼翼的從身後竹籃裏,摸出了一株碧綠色的藥草,仔細的打量著,臉上歡喜不由又深了一分,“看這葉片上的葉紋,交叉縱橫,有著數十道之多,根據醫書上記載,這斷腸殤的葉紋,一道就是一年,那這株...豈不是有著數十年的光景...太值了。”
“小師弟...”
就在宋淵沉浸於歡喜,渾然忘了雨水侵襲的時候,不遠處的樹叢之中,傳來一聲極其熟悉的呼喊,聲音清脆動人之餘,還充斥著一抹深深焦急和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