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說要殺了霜月的管理員死了。

在那個他曾經準備用來做殺害霜月的行凶現場的“管理員小屋”裏死了。

他死的過程想必非常的痛苦,因為他是上吊自殺的。而上吊本來就是一種極度痛苦的死法,否則“絞刑”也不可能作為一種殘酷的刑法留名於曆史書中。

(這樣,也好吧?)

霜月呆然地看著電視機上的畫麵,看著畫麵中在此起彼伏的閃光燈中麵對著無數鏡頭與數隻話筒的黃瀨。

(死了就不用看到這種東西了。)

黃瀨的“戀人宣言”確實很有衝擊。即使霜月算是“當事人”,她所受到的衝擊也不比那些曾經試圖挖出黃瀨的緋聞卻一無所獲的八卦記者少。

整個頭部都在隱隱作痛,皺著眉用手慢慢按壓著自己的太陽穴,霜月試圖舒緩自己的頭痛。然而天不從人願,霜月的頭痛不僅沒有絲毫的減退,反而耳鳴大聲地嗡鳴作響了起來。

——霜月總算是明白了黃瀨將他和自己在一起的照片泄漏給媒體是為了做什麼了。但在明白黃瀨這是想用社會輿論與社會認知來把自己綁在他身邊的同時,霜月又陷入了更深的困惑。

(我不明白。)

黃瀨現在還沒有向外界公布霜月的名字,也沒有向外界透露霜月身份上的一些細節。可是霜月明白這隻是暫時的。即使黃瀨對媒體保密自己的身份,媒體遲早也會自己挖出霜月姓誰名誰,家住哪裏,霜月有著怎樣的過去,又是怎樣和黃瀨走到了一起的。

就算媒體不去挖掘這些現在人人都敢興趣的題材,隻怕黃瀨也會在背後推波助瀾。最終,蒼崎霜月的名字始終還是會和黃瀨涼太的名字綁定在一起。他人提起黃瀨涼太的時候未必會提起蒼崎霜月,但提起蒼崎霜月的時候,黃瀨涼太的名字多半也會出現在這之後。

(我做了什麼讓黃瀨君不惜做到這個程度?)

或者該說,現在的蒼崎霜月為什麼能讓黃瀨涼太執著到準備在自己的人生中烙下一個會伴隨他一生的名字。

(無法理解。)

霜月明白黃瀨需要自己,但卻不明白現在的黃瀨為什麼如此需要自己。

(明明——)

如果說黃瀨是怕寂寞,那麼黃瀨的身邊現在有青峰在。隻要黃瀨肯打一通電話或是他一封郵件,黑子、笠鬆和森山都會盡可能的在第一時間趕到黃瀨的身邊。火神、小堀、早川和中村等人多半也會在黃瀨需要的時候陪在他身邊。還有雖然黃瀨不怎麼提起他的家人,但他的兩個姐姐和他的父母都在。和黃瀨同出同入,在工作上和黃瀨幾乎是連體嬰的經紀人早苗,黃瀨所屬的經紀公司裏的喜歡或是崇拜黃瀨的前後輩們。還有在背後支撐著黃瀨的每一項工作的staff們……隻要黃瀨開口,甚至黃瀨連口的不需要開,就會有很多人圍繞在他的身邊。

我喜歡班長。

黃瀨的話回響在了霜月的耳邊,那聲音讓霜月腦海之中冒出了一個詞:“愛”。

(……愛?)

愛是什麼?

為什麼黃瀨會愛自己?

因為自己在黃瀨最需要的時候以他最希望的方式陪在了他的身邊?

因為自己總是縱容著黃瀨的任性、就連他最糟糕的一麵都照單全收?

因為自己被黃瀨誤會自己是在喜歡青峰,自己沒有喜歡上他、也不會喜歡上他?

(真是可笑啊。)

最後一次見到那個年輕管理員的那天,把剔骨刀扔掉又路上買了包濕紙巾、擦掉了自己臉上和手上鼻血的霜月因為來不及重新買食材而買了現成的披薩、牛排還有其他的一些速凍食品回了黃瀨的公寓。一路上都在用小袋的速凍食品冰敷鼻子的霜月頻頻被路人側目,但霜月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還好因為是冬天,霜月的鼻血要比往常容易止住一些。想到自己上次在青峰麵前流鼻血的事情,霜月不禁有些失笑——青峰有的地方真的很蠢。但偶爾青峰蠢得很可愛。說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可愛”或許不太適合,但除了“可愛”之外霜月還真的找不到言辭來形容青峰那偶爾會令人感覺的犯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