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t、sd……?”

黃瀨因為黑子的話感到了暈眩。他的手一鬆,本來要遞給黑子的馬克杯就掉到地上摔了個粉碎。

“那個不是——”

對地板上以及麵前的餐桌被濺上了熱咖啡的事情渾然不覺。上前一步,一腳踏上地板上的深褐色液體,大睜著蜜色雙眸的黃瀨用一種帶著複雜的神情望向了黑子。

“是的。”

一點也不意外會在黃瀨眸中看到絕望,但多少詫異於黃瀨這種過於複雜的眼神之中還有著恐懼、害怕與微弱的希望這種完全不適合他這個天之驕子的情感在,黑子朝著黃瀨點了點頭。

“現在的蒼崎同學就像是患上了心理上的過敏症一樣。隻要一被特定的事物和人刺激到就會有異常激烈的行為和反應。”

平靜地望著黃瀨,黑子麵無表情地抬頭道:“至於這個‘過敏源’是什麼……黃瀨君你應該明白的。”

“……”

肩頭一震,一時間沒有出聲的黃瀨默認了黑子的話——黃瀨很清楚就是因為自己一味逼迫著霜月依靠自己之外的人,離開她有好感的人,所以霜月現在才會連看到自己都產生惡心反胃的感覺。

看著臉上白一陣又青一陣的黃瀨,黑子又再度開口:“正好馬上w·c就要正式開始了,黃瀨君暫時脫不開身。我們、我和火神君不是黃瀨君三心二意就可以打敗的,所以請黃瀨君把精神集中到w·c上。”

搬出火神名字的那一瞬間,黑子看到了黃瀨那張異常英俊的臉上的肌肉無聲地抽搐了一下。

“況且,”

即使黃瀨已經竭力的隱藏,黑子還是能夠從黃瀨身上看出他對火神的敵意。

(……果然還是不說比較好。)

黑子不打算插手霜月、黃瀨和火神之間的多角關係。黑子也沒有想過要在黃瀨和火神對峙的這個時候趁虛而入,得到霜月。不過黑子之所以做了這樣的決定並不是因為他認為“愛情應該公平競爭”。愛情本來就沒有所謂的“公平”,黑子之所以甘於做霜月的親友,而不是霜月的追求者是因為他認為比起追求者來,霜月現在更需要的是能依靠且不需要任何承諾與回報的親友。

(現在說了的話,黃瀨君一定會——)

和黃瀨相識多年的黑子默默的在心中下了決心。所以他不著痕跡的改變了話題。

“說不定等到w·c結束之後,蒼崎同學ptsd的症狀也治愈了。就算沒有完全治愈……多半蒼崎同學身上由ptsd引發的過激反應也能得到一定程度的緩解。”

聽到黑子的話,黃瀨的嘴唇蠕動了兩下。最終,他還是青白著臉露出了個笑容:“……是啊,小黑子說的沒錯呢。……如果是最清楚她的事情的小黑子,那一定就沒錯了。隻要我——”

話說到這裏,黃瀨無法繼續下去。把“隻要我這個過敏源不去接觸她,她的ptsd症狀一定會有所緩減”這種聽起來過於胸襟開闊的話咽回自己的喉嚨裏。深知自己沒有那種寬闊心胸的黃瀨默默咬牙。

黑子輕易的在黃瀨的臉上找到了他竭力隱藏起的複雜情緒。不用多加分辨,黑子也明白黃瀨即懊惱又沮喪,同時還很後悔與痛苦。

(但這也是黃瀨君的自作自受。)

黑子不同情黃瀨。誠如黑子從來不同情那個因為霜月和紫原在一起而痛苦,卻輕易的就選擇放手;不要說是為了讓霜月的目光轉向自己的努力、就連試圖了解事實真相的努力都沒有做過的自己。

裝作沒有發現黃瀨的情緒,黑子很快起身告辭。

“……那我今天就先回去了,黃瀨君。請不用送我。”

“嗯。謝謝你小黑子。為了告訴我她的事情而專程跑我家一趟。”

或許是因為各種感覺和感情都混雜在了一起,望著微微頷首的黑子,黃瀨說不清自己是什麼感受。

知覺變得麻木,控製神經正在逐漸脫離黃瀨的掌控。說出這種話的時候,黃瀨已經不清楚自己是不是還在笑著了。他很害怕自己臉上的肌肉會不安自己所思所想的那樣去動,更害怕黑子會看穿自己的落魄與狼狽,進而露出嘲諷的表情,對自己說:“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請不用對我這麼客氣。”

黑子說著轉過了身。對黃瀨隱瞞了部分事實的他不自覺的用上了有些冷淡的口吻。

連自己的心思都理不清,自然也沒那種去在意黑子反應變化的餘裕,黃瀨隻是目送著黑子從一旁的座椅上拿下他的圍巾,一邊走一邊出了自己家的門。跟著黑子出了餐廳,看著黑子的身影被逐漸關上的玄關大門遮住。黃瀨在玄關前的走廊上怔了一會兒,隨後重又回到被自己一杯熱咖啡弄得髒兮兮的餐廳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