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裏麵裝著什麼？
用手掂量一下。很輕。
搖一搖，聽一聽。該不會是空的吧？
汪心淩手裏拿著一個小包裹，是她剛取到手的快遞。
最近沒在網上買東西啊……
快遞單上收件人一欄的確寫著自己的名字，地址也沒錯。寄件人資料欄的字跡有些模糊，像是被水打濕過。
多想無益，趕緊拆開吧。
咦？是一包種子。
她從包裹裏找到一個正方形牛皮紙袋。紙袋正麵用寶藍色楷體豎著寫了兩個字“眠花”。
眠花……沒聽說過，名字倒是挺特別的。
汪心淩眨了眨狐狸般細長的雙眼，小心翼翼地將紙袋翻轉過來。
紙袋背麵還寫了幾行小字。
以下內容請務必仔細閱讀。
眠花。
泥土栽培。
生長迅速，成熟後立即開花。
人類一旦吸入眠花花粉，便會陷入深度睡眠，稱為“眠眠境界”。任何人身處眠眠境界都會微笑著如實回答耳朵聽到的一切問題。去除眠眠境界的唯一方法是用六十分貝以上的音量連續呼喊睡眠者的姓名三次。
需要注意的是，如果睡眠超過兩個時辰，便再也醒不來。
再也醒不來……該不會是指死亡吧？
真是可笑，這一定是個惡作劇。
一邊爬樓梯一邊盯著手裏的小東西讓汪心淩有種上氣不接下氣的感覺。八樓轉角處立著一個破舊的垃圾桶，她在猶豫要不要把這包來路不明的種子扔掉。
2
準備好了。
通常這個時候，麻將館的下午局已經散場。汪心淩獨自守在家門口，靜候著試驗品登場。
母親最近燙了一頭誇張的卷發，從樓梯間空當望下去，像一團烏雲。
她朝著逆時針方向緩慢移動，刺耳的高跟鞋踏步聲越來越大。
“媽，你總算回來了，人家忘記帶鑰匙了。”汪心淩一反常態地撒起嬌來。
母親並未察覺到女兒表情的微妙變化，她的世界隻剩下一個“輸”字。
就在二十分鍾前，汪心淩在客廳茶幾上的煙灰缸裏撒了些泥土，她埋下一顆眠花種子。
黑色小芽搖搖擺擺，迅速生長，沒過一會兒便開出花來。深黑色花枝上覆蓋了一層淺淺的茸毛。花瓣外形奇特，緊緊簇擁在一起，如珍珠般亮白。
憋氣，死死憋住。
汪心淩不斷提醒自己。
絕不能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什麼，忘了鑰匙？跟你爸一副德行，丟三落四的。”母親年過五旬，一口氣上了八層樓，說起話來竟一點都不喘。
“一定是輸了錢……”見母親掏出鑰匙準備開門，汪心淩大呼，“糟了！
今天剛買的懸疑小說忘在自行車籃子裏了，我得趕緊下樓。媽，你別鎖門，我馬上就回來。”
讓母親和眠花獨處一室才是汪心淩的真正目的。
“快去吧，丟了西瓜連芝麻也丟了。”
哢嚓一聲，房門開了。
懸疑小說可不是什麼芝麻，那是人類智慧的結晶。
隔了十分鍾，汪心淩從四樓折回。
會出事嗎？
媽媽福大命大，應該不會有事的。
汪心淩緊張得滿頭是汗，躡手躡腳地推開家門。屏住呼吸，一進門便瞧見了母親的腳底，她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莫非真有什麼眠眠境界？
眠花盛開在煙灰缸裏，花朵似乎長大了一些。
太難受了。憋氣憋到快要窒息，臉上忽冷忽熱。
汪心淩當機立斷掐掉白色花朵，眠花立即謝了。
母親的身體看上去很鬆軟。她雙眼緊閉，臉上掛著某種神秘笑容。汪心淩竟想起了蒙娜麗莎。
冷靜下來，深呼吸一口，趕緊提問吧。
“你是誰？”汪心淩依然將信將疑。
“盧惠如。”沙發上傳來溫柔的聲音。
第一題會不會太過於簡單？
“請說出你的身份證號碼。”女兒正巧瞄到母親的錢包，第二代身份證歪斜著露出一角。
母親用極其綿軟的語氣講出一長串阿拉伯數字，十八位號碼完全正確。
汪心淩竟有些興奮了。
“媽媽最愛吃的水果是榴蓮吧？”她決定換一種思路試水。
“榴蓮難吃死了。是芒果，討厭啦。”
真是受夠了，你不是嬌滴滴的小姑娘。
“媽媽是不是跟最近常來我們家玩的李叔叔有一腿？”汪心淩鼓起勇氣大膽發問。
“不止一腿哦。”
母親用甜蜜語氣說出這樣的話來未免也太詭異了。汪心淩感覺自己的小心髒快要承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