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言心中當然沒有和他別苗頭的意思,隻是微微一笑道:“是很厲害!”
重生了,前世的記憶便如同一場夢,隻是這夢又是如此真實,令蘇言難有片刻忘懷。記憶裏,表哥劉大軍雖然算是出身書香門第,卻偏偏不愛讀書,勉強上到高中便輟學在家,閑居幾年,後來表哥便和幾名朋友合夥開了一家小磚窯,生意很是不錯。隻是,天有不測風雲,很多時候,悲劇的降臨是無影無形的。一次,在和工人勞作中,磚窯塌方,表哥為了救人,永遠地埋在了窯洞中。
噩耗傳來,蘇言和父母一起回到雲山鎮,當看到仿佛一夜之間蒼老了十年的姨父,心中卻唯有悲傷和不幸。
如今,這一切悲劇都不會再上演了吧!
劉大軍有些奇怪,推了推蘇言,道:“蘇言,你發什麼呆呢,魂不守舍的?”
蘇言從怔神中恢複過來,看了一眼劉大軍,卻隻是用一種平淡卻無比堅定的語氣道:“大軍哥,我們都會好好的!”
雖然有些莫名其妙,可是並沒多想的劉大軍捏了捏拳頭,故作豪氣衝天之狀道:“那當然,我劉大軍將來一定會成為雲山鎮第一個買上小轎車的男人!”
蘇言不禁莞爾,這個時候農村的人們對於小轎車還有一種樸素的敬畏,坐過一次,便可以向親戚朋友吹噓很久。隻是劉大軍又怎會料到,不出十年,家用小汽車便普及了千家萬戶,成為常見的家庭物品。
看著蘇言嘴角微翹的笑意,劉大軍似是覺得自己自尊心受到了挑釁,挑眉道:“蘇言,你笑什麼呢?”
蘇言擺擺手,沐浴在金色光芒裏的少年顯得格外耀目,他溫文一笑道:“沒什麼,大軍哥,我正震驚你的的宏圖壯誌呢!”
劉大軍吸了吸鼻子,哼了一聲道:“那是,燕雀安知鴻鵠之誌哉!”
兩人收拾好獵物,便向著下山的路徑行去。
暮色漸黯漸淡,夕陽不甘地發出最後一絲餘暉,為遠山鍍上一層紅光。霞光裏地雲華山,如一位淡抹輕妝的絕色佳人,豔而不俗。幾許涼風襲過,天邊月兒漸漸掛上柳梢,深山裏傳來嗷嗷的狼嗥聲,令人不寒而栗。幽深小徑上,山花爛漫,隨風搖曳生姿,二人行走在小路上,神情間卻滿是戒備之意。
山中有狼,可不是大人們用來嚇唬小孩子的童話故事,而是確確無疑的事實。前世的蘇言便曾親身遇見過,驚極險極才得以逃生。
大規模的狼群一般不會隨意進犯人類居住的區域,可在山中偶爾遇到一兩隻落單的野狼也隻能自認倒黴。這類狼一般是被族群淘汰的老弱,戰鬥能力未必多強,卻極為奸狡,普通人遇上若是失了定靜之心,不免身受其害。
不過劉大軍也未見多麼擔憂,他生性凶悍,十五歲時便孤身刺死兩隻野狼,若不然大人們又怎會放心讓他一個孩子上山打獵。
兩人到了村口時,夜幕已完全籠罩大地,月灑清輝,萬物如籠薄紗。蘇言的爺爺和姥爺實則便是在同一個村子裏,隻一水之隔,謂之河東河西。
借著朦朧月光,蘇言看見,姥姥倚門前望,像是在等著他們歸來。
到了近前,隻聽姥姥嗔怪道:“你們這兩個娃子,咋這時候兒才回來,都不看幾點了?”
劉大軍嗬嗬笑道:“對不起姥姥,都是我不好,為了獵物擔擱了這麼久,讓您擔心了!”
姥姥用手指點了點他的腦袋,笑罵道:“你這隻皮猴子啊,就是不讓人省心!”看著兩個孩子手裏分別提著的獵物,姥姥微微詫異道:“大軍,今天的運氣不錯呀,你費了不少功夫吧?”
劉大軍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道:“姥姥,這您可想差了,這兔子是我紮得不假,可那野雞可是小言親手打下來的。說來您可能不信,小言的彈弓玩得比我都好。”
聽著城裏長大的小外孫親身參與了打獵的過程,姥姥可有些擔心,趕忙問道:“小言,沒磕著碰著哪兒吧?”
蘇言笑了笑,趕緊得道:“姥姥,您放心,我啊好著呢!”說著話間,就扶著老人的手,步入燈光昏暗的院內。
蘇言姥姥家是典型的農家小院,坐北朝南,右側是廚房,下連著豬圈,左側空地裏栽著許多瓜果菜蔬,院牆上搭了一個簡易的架子,絲瓜爬藤,開著小黃花。
晚飯已經做好,香噴噴的白米飯,冬瓜燉臘肉,鯽魚湯,端上來劉大軍就一陣流口水。
下廚的正是劉大軍的媽媽,蘇言的小姨沈秀梅。沈秀梅比蘇言的媽媽還小著兩歲,隻是長期的勞作使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老得多,隻輪廓裏依舊可以看出年輕時的秀美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