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宜南低頭查黃醫生的坐診時間時,背上突然落下一記掌風,沾在襯衫上的汗水再次覆在後背上,一陣粗糙的聲音劃過,“小周,早。”
周宜南皺了皺眉頭,抬起頭來,另一隻手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紫薯放在嘴裏咀嚼。
周宜南所在的單位是平時不被重視,需要成績時拿出來溜溜的尷尬存在,做的是慈善事業,對於唐士雙來說,卻是一幫退休老領導湊在一起延續在職威風的角力場。
他是這幢大樓機構的一把手,在統一領導下兩部門聯合辦公,雖說是聯合,可從他平日裏對周宜南所在的單位趾高氣昂的態度來說,卑賤無名是他對周宜南單位的注腳。
即便是被組織部統一劃撥款項補助周宜南他們吃飯,可跟他坐在一桌上,他眼睛背後的光,都寫著兩個字——“收留”。
早餐倒是色香味俱全,可是有他在的地方,多好吃的東西都味同嚼蠟。
“早啊,唐校長。”
“哎呦,臉紅撲撲的。”
唐士雙剛在位置前站定,廚娘小莫姐忙走到廚房,出來的時候手裏頭已經捧著一晚熱騰騰的肉麵。
“嗯。”周宜南胡亂將碗裏的麵條吧拉完,起身就要將碗放回廚房。
出來的時候,唐士雙笑眯眯地看著周宜南,“慢點,不急,都濕了。”
周宜南強作的笑意還沒有完全消弭,他又補充了一句,“從內濕到外了。”
“你說什麼?”
周宜南任由笑意僵在嘴邊,腦袋像是放煙花一樣,唐士雙穿著POLO衫,人模狗樣的,說著沒人會笑的黃段子,享受著自給自足的意淫。
唐士雙坐下,雙手抱胸,似笑非笑的樣子十分可惡,小莫姐走出來,笑道,“小周今天是怎麼了,我剛才跟你說了許多話,你也沒有聽見。”
腦海中炸出的煙花迅速隕落,周宜南被小莫姐飽經滄桑的臉拉回了現實中,她想,自己不過是個打工仔,可是唐士雙呢?他的勢力深不可測,要不然也不會在擔任老年大學校長的這十年中,屢屢被投訴,屢屢升了待遇。
“是啊。”
周宜南不走心地回了一句,在隱秘又尷尬的氛圍中,上了樓。
回到辦公室後,總算將與黃醫生見麵的時間確定下來,周日,周宜南必須做一次橫跨了五年的複查。
辦公室大約有二十平米的大小,前後排列著四張桌子,蔣副主任在入門的第二張,單位還有一位從重要崗位上退下來的老同誌,輔助他們日常的工作。
周宜南的桌子擺在離門最近的地方,基本上一舉一動,都會被坐在後方的領導看見。
所以每日的早到,基本上是常態,周宜南喜歡做自己感興趣的東西,可是在家裏,安逸到一應俱全的地步的設計,會讓周宜南忘記了自己是身陷苦難之中。
八點四十分左右,蔣欣瑤到了辦公室,她今天倒是來得出奇的早,以往不遲到個四十分鍾,似乎都對不起她身為辦公室副主任的身份。
“早啊,蔣姐。”周宜南笑著說。
“早,今天送完女兒去上課就順道買了點菜,可真是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