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極炎之境】
空洞而蒼涼的聲音,緩緩述說著一切……
“嗚——”
炎燼不知道自己是在什麼情況下醒來的。然而,在他逐漸恢複意識,還沒來得及睜開疲憊的雙眼的時候,他就聽到了這個深沉悠遠得宛如來自天際的聲音。
簫的聲音。
——原來,這就是仙樂麼。嗬嗬,真是諷刺啊,不過是一道意識的我,居然也能得道升天?炎燼自嘲地撇了撇嘴角。
不過剛一動,刻骨的劇痛便立刻從全身各處傳來,甚至差點令方才蘇醒的他再度昏厥過去。盡管如此,但少年那顆懸著的心卻終於放了下來。
——還好,看樣子還沒掛得掉。
吃力地睜開眼睛——雖然僅僅這一個小動作就讓他吃盡了苦頭,霎時間湧入的強烈光線使毫無準備的炎燼立刻再度合上了眼瞼。等到漸漸適應了之後,炎燼才又小心翼翼地把眼睛睜開來。然而,視線回歸的第一眼,炎燼就徹底怔住了。
那是一種完全極端的感覺,仿佛前一秒還是長夜漫漫,後一秒就成了烈日當空。
渾厚的簫聲盤旋在頭頂,望不到邊的視野之內,無數晶瑩的冰棱,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漫天的雪花如同一場淒楚而壯烈的獻祭,在風的卷挾下飄零大地,林子裏先前火一般的楓葉早已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光禿禿的枝幹,以及枝幹上那一片美得令人心悸的晶瑩。
——天!不久前還是烈焰繚繞,一片熾烈火海,怎麼轉眼就成了一個完全反轉的世界?!
躺在雪裏一動不動,炎燼惟一能做的就是不停地轉動眼珠,盡量更多地了解自己的處境。然而,即使是這惟一的活動都令他感到厭煩——四周除了雪就是千篇一律的冰棱和禿枝,有什麼可看的呢?
其實事後炎燼才發現,這個時候他可以想的事有很多很多,譬如在他昏迷的這段時間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種場景?是誰救了他?煌炎那個混蛋又在哪兒?可是,連他自己都沒辦法想通,一貫機警敏銳的自己,那時怎麼就真的如同一個毫無防備的天真少年了?那時候,似乎什麼都不用想,很放鬆,很安心,好像有一個熟悉的聲音一直在耳邊囈語。
——沒事了,已經沒事了……
直到他再一次注意到頭頂的簫聲。
實際上,那簫聲一直都沒停過,就仿佛融入了整個背景般,令人難以覺察。然而,此刻的炎燼卻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它的存在,並且,沒來由地產生一股親切感,就好像……
——就好像,是生命裏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那樣的熟悉,甚至閉上眼睛就能跟著哼出來。
——可是,自己曾經真的有聽過這首曲子麼?炎燼實在沒有一點印象。
——但是,它又是那樣的令人心安,似乎隻要一聽到它,任何的煩惱痛楚都將煙消雲散。
——那,它到底是什麼呢?
許久,少年心裏才暗暗歎了口氣,暫且壓下心中的疑雲,金紅色的雙眸四處張望著,試圖循著簫聲找到它的來源。不過很快,他就停了下來,定定地望向前上方的虛空,眼裏有激動的火花在跳動。
那裏,藍裙翩翩的少女正背對著他,一頭長發迎風飛揚。少女的雙臂屈起交於胸前,似乎正握著什麼東西,而那一聲聲簫樂,正從她唇下悠悠飄出。
炎燼抑製不住地激動,咧開的嘴角扯裂了傷口也全然不顧。他甚至狂喜到想要大喊她的名字,動了動口卻喊不出一個字——無奈先前他早已力竭,此刻連動一動都是奢望,更何況放聲疾呼?不過他卻滿不在乎,依舊肆無忌憚地笑著,直到笑得滿口血沫還不欲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