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逸玄還在宮門外吵嚷著要見欽宗,卻見他父親柳安國由兩個小太監攙扶著正往大殿下走來,柳逸玄見父親出了朝堂,便跑到他身邊問道:“父親,孩兒正要上殿去麵見皇上,那昏君為何不願見我?”
柳安國顯現出一臉的無奈與憂愁,收去了在大殿上那近乎哽咽的聲音,拉住柳逸玄的手低聲說道:“玄兒,不要再亂說了,快走,跟我回家。”
“回家?為什麼要回家?難道皇上改變了主意?難道靈兒不用再去和親了?”
“這…這倒沒有。”柳安國微弱地回答道。
“沒有?那回家做什麼啊?救不下靈兒,我死也不回去!不行,我要去見那皇帝!”說著就要往大殿上去闖。
柳安國急忙拉住他的手臂,罵道:“混帳!這大殿也是你能闖的?”又過來勸阻道:“聖上現在不願意見你,你若硬闖進殿去,就得按驚駕論處,是要殺頭的!再說,你這樣進去,也救不了靈兒,反而會惹下更大的麻煩!玄兒,聽我的話,咱們先回府,要救靈兒也得從長計議!”說著就把柳逸玄拉出午門外。
柳逸玄見他父親動了怒氣,也知道自己怕是難以勸欽宗改變決定了,又聽他父親說要從長計議,便聽信了他父親的話,打算回家跟他父親仔細合計一下。此時提前回家的劉管家也從相國府趕來,並讓小廝們抬來兩挺轎子,見柳安國拉著柳逸玄從午門外走出,便招呼轎夫過來,將他父子二人抬回了府中。
進府下轎,範夫人和一幫家人早就在府門口等候,那範夫人多日未見兒子,如今又出了這麼一檔子事,難免會為他父子二人擔驚受怕,她一見父子二人平安回來,急忙將兒子攬入懷中,噓寒問暖不在話下。
父子二人進了書房內室,柳安國屏退下人,隻留著管家劉福在身邊照應,劉福為柳安國泡了一壺好茶,柳安國一邊端著茶碗,一邊在那裏低頭沉思,這讓柳逸玄一時心急起來,因為他老爹在午門口勸他時說要回到府裏從長計議,卻不想這老頭隻在那裏低頭喝茶,柳逸玄連忙走過去問道:“父親,您把我從宮門口勸了回來,不是說要好好商議怎麼救靈兒嗎?您有什麼好主意,快跟孩兒講一下吧!”
那柳安國見兒子如此心急,也知道他對靈兒公主的感情絕非一般,但是皇帝和太上皇定下的事情,他一個做大臣的又豈敢公然去違背呢?再說這柳安國對欽宗皇帝忠心耿耿,堅定地遵守著“君為臣綱,父為子綱”的倫常操守,常言說,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即便他心中有百般無奈,也隻好為了江山社稷默默承受了這份委屈。然而此刻他的兒子卻未必有他這種覺悟,麵對柳逸玄的問話,柳安國隻好將茶碗放下,眉頭緊鎖,開口言道:
“玄兒啊,是為父對不起你,本以為將你召回京城可以一起向太後求情,保住公主不去嫁給那金國人為妻,誰曾想那朱範帶著聖上去城西金明苑討來了太上皇的旨意,這讓太後也沒了辦法啊,唉!看來你與靈兒的緣分已盡,咱們還是認命吧!”說罷連連搖頭歎息。
柳逸玄聽了這話,心一下子就涼了,他對自己的父親的態度大吃一驚,他急忙連連質問道:“認命?孩兒沒聽錯吧?這就是您要給我說的‘從長計議’?我與靈兒是真心相愛,我們憑什麼認命?就算他們趙家天下要亡,可靈兒是柳家的媳婦,為什麼也要跟著陪葬?想讓靈兒嫁給金國人,除非我死!”
“你這孩子,怎麼就這麼強呢?現如今肅王已在金人的手中,那濟王也在金人的包圍之下前途未卜,太上皇也是沒有辦法,才答應金人用一個女兒去換兩個兒子。再者說了,你與靈兒公主並未完婚,那公主也沒有正式成為我們柳家的媳婦,我已當著滿朝文武的麵跟皇上頂了嘴,可聖上也是萬般無奈,死活不肯收回成命,你還讓我這老頭子怎麼做?我看聖上那口氣,就算我們父子搭上了這條命,聖上也未必肯改變主意,畢竟事關祖宗社稷,為了江山和皇位,就隻好犧牲一位公主了!”
柳安國說的倒是實情,任何一位皇帝都不想成為亡國之君,欽宗為了護住自己的皇位,為了保住更多的家人,隻能狠下心來去把自己的妹妹嫁出去,此外,由於自己妹妹嫁的是金國的皇子,也算是門當戶對,自己對天下百姓和文武百官多少也好交代。
但是,柳逸玄是知道北宋結局的人,他知道欽宗所做的這一切都已無濟於事,金人早已成竹在胸,滅亡大宋是早晚的事,那完顏佑借此機會逼迫欽宗把妹子嫁過去,一是因為他確實貪戀靈兒的美貌,想把她占為己有,二是想借機把欽宗和宋國大臣羞辱一番,進而在心理上獲得一種征服者所應有的快感。可是欽宗和眾大臣還對未來抱有癡心幻想,認為隻要能穩住金兵一時,然後再把中原一帶的兵馬調集到京城,還會像上次一樣能成功頂住金兵攻城的壓力,隻要金兵糧草耗盡自然會撤軍回去,這樣或許就能免受國家滅亡的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