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蓮找了個舒適的單人座位坐下,並興奮地拍拍前麵的位置,讓劉意也趕快坐下。劉意卻不肯坐。他的理由是:1路公交車乘客向來多,馬上就會有許多老年人和女士上車,自己身為成年男性,到時看到再讓座豈不尷尬?所以,再沒有特殊原因的情況下,倒還不如不坐的好。
任蓮聽了他的這一番歪理,便撅起嘴啐道:“呸,真是做作!坐個座位都有那麼多顧忌。”又緊拽住他的褲腿,笑說:“你不坐可以,但必須得站在我身邊。”
劉意手拉著吊環,微晃著身體,點頭笑說:“那當然。我就站在你這座位的外麵,一來可以陪你說說話,二來嘛,也不會讓旁人瞎碰著你。”
隨意的閑聊總會把機械的時間忘卻——不覺間已到了底站。那時太陽剛探出腦袋,略有些羞澀,還不敢過分張揚。兩人下車後便一直往西走,步行大約半小時就到了閭鎮。腳下的水泥路換作石板路,高樓大廈也被幢幢古色古香的居民房所取代:有的把門麵張羅張羅,便開成個賣雜貨的小店;有的把內堂修飾修飾,便幻成了陳舊跡的場館;有的則搬出長凳坐在門口與人聊天嗑瓜子,甚至於直接將方桌搬到門外打起麻將來。
任蓮便指著四周評判道:“這就是我所說的那些人造景點的典型範例了,究竟能有什麼意思?”劉意笑說:“不要總抱著一種否定的態度看問題嘛,這人造不人造的有什麼要緊?即使我把你放在最純粹最唯美的桃花源,時間一長,你還是會覺得沒意思。所以說,單調的我們時刻想要的隻是一種內在的新奇感,跟具體的外在並不相幹。小心前麵!”
任蓮慌得忙往前看,隻見一毛驢拖著個平板車及老頭噠噠走來。劉意任蓮忙讓到一邊。那毛驢聳聳耳朵,想自己已經快行了這麼長時間,是時候該歇歇腳了,於是便悄悄放慢了步伐,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誰知那老頭深諳這毛驢的小九九,他一邊空喊著“駕”鼓舞著它的幹勁兒,一邊對準它的屁股就是一鞭。毛驢又急又疼,但又身不由己,隻得又快了起來。
任蓮終於找著樂趣了,她笑對劉意說:“你看,那毛驢多像你!”劉意忙擺手笑說:“比不了比不了,它可比我自由得多。”
兩人便又繼續往前走。
不久就到了紐村,奶牛場就在這紐村的正中。四周已沒了仿古民居與熱鬧氣象,隻有這青青的水田與矮矮的平房;悠悠的晨光散射在這薄薄的霧靄中,烘托出一種旖旎淡雅的氣氛;當然,在這看似田園的圖景中,也還有早起的農民正在那兒揮汗如雨地勞作,他們,恐怕才是整個畫麵的真實底色所在。沿泥土路往一坡下走,兩邊是一片小樹林,顆顆鬆樹高聳入雲,奉獻出一片林蔭。奶牛場便在這後頭。
一扇鐵門映入眼簾,頂頭的牌子上用印刷體刻著“白安市長樂奶牛牧場”;左右牆壁上各掛著根木條,上麵用毛筆寫著副對聯,正是劉意一年前的傑作“抬眉笑迎座上客,俯首甘為孕後牛”,雖字形並不齊整,但劉父卻引以為豪。
看門狗大黃見有人來,便汪汪亂叫起來;又時不時回頭覷著,希望主人能及時注意到自己的搶眼表現。劉意雖說之前在節假日也會到這兒來轉轉,但畢竟次數不多,再加上大黃的記憶力實在差得驚人,所以不被認出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