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1--5章(1 / 3)

楔天時正是初秋,白天隻要躲在樹蔭裏就不會太熱,如果喝口熱茶,出身透汗,再吃幾粒葡萄,嗯,這日子就美了。老王也是這樣想的,可惜,老王不是王老爺。一大早起來,先割了些空心菜,剪些黃瓜、茄子、辣椒之類,把昨晚上抓的泥鰍、鱔魚起出來,也就五斤左右,和菜一起放到電動三輪上,給兒子的飯店送去。老王這一輩子,要說大事麼,還真沒經過,不過也不平淡。鬥過臭老九,幹過知青,上班得過勞模,然後就是下崗,不得已,和老伴賣早飯,打城管,堵派出所罵街,反正不讓我活,你也別跑。兒子上完學也不給分工作了,就辦個小攤子,賣完早飯賣熟食,然後才辦了個農家院。日子好些了,老伴也先走了,真是沒福氣。送完菜回來路上,在樹蔭底下晾了一會,老王就感覺肩膀冒涼風,後邊的路上一直在想這個事。要說這老人確實不能亂想事,一想就覺得自己要到頭了,當然了,都這個歲數了,也該到頭了,人不說嘛,老而不死是為賊也。老王到家切了盤豬頭肉,拍了盆黃瓜,接杯自釀的南瓜酒,一口酒一口菜再咬口蒜,吃的有滋有味,這時候可不會胡思亂想。吃到溝滿壕平,收拾碗筷,拍拍肚皮就倒炕上了。剛躺下時還想這輩子有什麼後悔的,當然也不能算是後悔,有些遺憾吧,自學的哲學沒真整明白。算啦,誰愛想誰想,先睡覺。老王睡得香甜,卻被人給拍醒了,嘟嘟囔囔地睜開眼就覺得不對勁,自己怎麼小胳膊小腿還被人抱著,周圍還一股子奶腥味,哦,這是轉世,賺了。

001東風吹,戰鼓擂。老爺們打架誰怕誰!轉世老王現在叫午哥,趁著家裏忙著收拾行李無人看管,摸了幾個銅板就上街溜達,誰知道剛拐進小胡同就遇到幾個劫道的。為首一個小胖子錦衣緞麵鞋,竟然學小流氓踮腳挽袖,伸手要錢,瑪德,你缺幾個銅板麼?午哥轉身打算走了,誰知道那小胖子還上臉了,伸手就抓住午哥的衣領。不打你不知道好賴,午哥左手把小胖子的手握住,右腳斜跨到小胖子身後,右手抓住他的手肘,向下一拉,畫著圈向上一板,小胖子就後腦勺著地了。午哥退後幾步整理衣服,這時一個家仆裝的上來就擰住午哥領子,另一隻手就扇過來了,這下午哥可毛了,倆手握住一隻手原地一轉,拚著挨扇把他胳膊擰到身後,再一使勁就把他放倒了,然後騎到他身上,左一拳砸到眼眶上,右一拳砸到鼻子上,再一拳砸到下巴上,跳起來,再來一個低平撩陰腿。午哥退後幾步欣賞著倒黴家仆無聲的翻滾,心裏核計,你主子我是不好打出血的,你嘛,嘿嘿。一轉頭看見小胖子已經爬起來了,午哥心裏愉快,衝他嘿嘿一樂,結果把小胖子嚇得一哆嗦,轉身就跑,連同剛才跟他一起的幾個小子也一哄而散,午哥心裏讚了一個,反應真快!整理完衣服繼續溜達,這地方隻要是稍寬點的道上就有人擺攤,臨近中午,這時候賣吃食的最多,一輛小車就能撐個攤子。賣餛飩的、賣餃子的、賣魚羹的、賣米粉的一個個規規矩矩的排在巷子兩側,人來人往,倒也挺熱鬧。午哥也不是頭回來,在幾個相熟的攤子上吃點東西。不過午哥嘴多刁呀,喝碗餛飩嫌人家不放紫菜,吃個包子嫌人家豬肉腥味大,嚼條炸魚又嫌魚骨頭不酥。嫌人家,人家還得陪著笑,這周圍凡是做吃食的誰不知道陳府大郎雖然年紀小卻是個真正的美食家,擱他嘴裏套點貨出來,手藝能漲一大截。“四哥,你這個餛飩沒鮮味呀,你放些紫菜煮一煮,看看鮮不鮮靈。”“二娘,你這個豬肉血沒放幹淨,下回炒餡時放些薑末,再噴些酒,你再吃看看。”“大郎,你這魚呀,得炸兩遍,第二遍得用熱油才能炸透呢。”對付完三位,掏包要給錢,三位說什麼也不收哇,賣炸魚的吳大郎緊著往午哥手裏塞炸魚碟子,嘴裏還說“大哥以後常來,炸魚管夠吃,別到前街去了,前街人摳著哪。”嘿!還埋汰人家,也不看看你的魚,整的又腥又艮的,我還不樂意吃呢。午哥左手托個碟子,右手拿倆包子搖搖晃晃就回去了,到了後門一看小丫鬟柳枝正等門口呢。柳枝看見午哥回來趕緊迎上去,一邊給他整理衣服,一邊嘟囔“大娘找你找不著把硯角罵了,硯角到前街找你去了,我就知道你肯定得從後門回來,還真讓我堵著了。”午哥可不願意聽人嘟囔,趕緊把手裏的包子、碟子塞到柳枝手裏,“給你買的,趕緊吃,吃完碟子給後街吳大郎送回去。”柳枝一聽這話就眯眯眼笑,順手就把包子塞嘴裏了,午哥就愛看小孩吃東西,尤其把整個嘴塞成包子形就更有意思了。午哥進門去找娘,後院還算安靜,前院亂糟糟的,人來人往,被老娘指揮的團團轉,這才十幾個人,再來十幾個,還得這麼亂。女人搬家就是麻煩,連馬桶也不放過,好像鄉下沒廁所似的。馬桶也就算了,狐皮大衣不用拿吧!再有不到半個月就入夏了,唉,算了算了,不說不說,愛折騰誰折騰誰,反正折騰不到自己頭上。趕緊乖乖站到老娘身邊,乖乖喊聲娘,這時候態度最重要,不會賣萌,那就得會賣乖。果然,大娘低頭看見乖兒子心裏這個高興啊,雙手捧著午哥臉問他:“又上哪玩去了?一錯眼就找不著你。”也不等他回答又接著說:“衣服怎麼弄皺了,一會找桂枝換衣服去,打扮幹淨再出門。餓不餓?”這個回答最重要,這是能否快速逃離的關鍵。午哥乖乖的說:“餓。”大娘趕緊張羅起來,“桂枝過來,帶午哥洗手,給硯角幾個錢,讓他到前街買兩張肉餅給午哥墊肚子。”午哥趕緊跟桂枝走,到了後堂,洗洗手,擦把臉,坐在椅子上喘氣,做乖兒子也不容易,首先就得做個吃貨。桂枝伺候完午哥洗手洗臉,又給他整理下衣服就出去了。桂枝是老娘陪嫁的身邊人,得罪不起,繼續裝乖。很快,硯角跑進後堂,看見午哥就開始哭哭唧唧,說大娘罵他了,說管家踢他了,說在前街跑了好幾圈也沒找到你,腿都跑細了。午哥聽的厭煩,把錢包裏的幾個銅板掏出來拍到桌上。“十幾歲的人了,別哭哭啼啼像個娘們似的,買兩個肉餅回來,剩下錢都是你的,歐克?”“歐克!歐克!”硯角純一個見錢眼開的貨,把桌上的銅板摟手裏就跑了。效率挺高,沒多一會就回來了,把手裏的肉餅遞給午哥,午哥把上麵那張拿起來,跟硯角說:“那張你的了,快吃,別讓桂枝看見。”硯角吃東西快,午哥自己的才咬兩口,看硯角已經把一整塊肉餅塞肚子裏了,幹脆把剩下半張也給他了,然後就笑眯眯的看硯角把嘴塞成包子形,硯角早知道午哥的惡趣味,也不介意,把肉餅咽下去就問午哥一會幹嘛去。午哥拿毛巾擦擦手臉,把毛巾遞給硯角,抻個懶腰說:“俗話說春困秋乏,走,到車上找個地方睡覺,省的她們走的時候把咱倆忘了。”硯角擦完嘴放下毛巾,屁顛屁顛就跟出去了。午哥一邊走一邊哼歌,“小嘛小兒郎,背著那書包上學堂,不怕太陽曬,不怕那風雨狂、、、狂”下麵忘詞了,午哥有點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後邊的硯角聽見詞了,跟午哥說:“大郎還想讀書呢,你已經氣走兩個學究了,前兩天周學究走的時候氣得一邊走一邊罵。大娘要不是因為城裏鬧痘瘡,急著搬家,準得揍你一頓。”“呦,還敢罵我,有機會收拾收拾那老頭。什嘛玩應,我用的著他教三字經?我自己不認識字咋地?”“那你咋把周老學究氣成那樣的?我看他往外走的時候都快哭了。”午哥先罵了一句“蠢驢、腐儒、無知。我就問了個簡單問題,從11到100一共多少個數,這多簡單,差點沒把襪子脫了掰腳趾頭,就這水平還想教我?我都不願意教他!”“這個我知道,不就是100個數減去10個數嘛,周老頭都不如我。”硯角得瑟上了,順口就把“周老學究”變成“周老頭”了。兩人找了輛空車,抱捆稻草鋪車板上,舒舒服服的躺上去,春天的日頭真好,讓人不困也想睡。不過硯角精神頭足,又說上了,“你說也怪啊,你給我半張餅的時候,我就想起我爺爺了,我爺爺也愛笑眯眯的看我吃東西,你當時那表情和我爺爺一樣。”“瞎想啥呢,這能比麼?我才五歲,正是青春年少呢,你爺爺還不得七老八十了。”“才沒呢,我爺爺才五十。”午哥嘴裏嚼根稻草,一想也對,這時候有三四十歲結婚的,也有十五六歲結婚的,三十七八做爺爺年齡正合適,再過幾年祖爺爺都能做上,那就是四世同堂了。四世同堂那首歌咋唱的“千裏刀光影仇恨燃九城月圓之夜人不歸花香之地無和平一腔無聲血萬縷慈母情為雪國恥身先去重整河山待後生”真提勁,精神了,再唱一遍,駱先生這歌就是老王當年的流行歌曲,記憶太深了,四十年不唱,張口就來。硯角聽午哥唱到第三遍的時候就能一起唱了,結果就是唱上癮了,午哥聽的鬧心,一腳把他踹下去,自己躺在雙層稻草上睡覺。

002雞蛋糕挺好吃小孩子覺大,午哥沒一會就睡著了,直到大娘把他抱到自己車上、車隊出發也沒醒。大娘看著懷裏的兒子,心裏說不出的驕傲和滿意。兒子從小就不哭不鬧不打架,還非常聰明,兩歲開始習字,三歲就能看些書,四歲時郎君教兒子大食數字,現在自己盤賬時要帶兒子在身邊,算賬又快又準。前幾天周學究不告而辭,自己當時還有些生氣,後來卻是止不住的驕傲湧上來,別看咱兒子才五歲,老學究的學問也比不上兒子。出城門越遠路上坑窪越多,到底把午哥給顛醒了。午哥轉腦袋左右看看,確認是在車裏,然後就伸胳膊、伸腿、抻懶腰。伸腿踢到大娘了,大娘也不含糊,啪家夥,一巴掌就呼到午哥腿上,午哥也沒在乎,繼續抻。大娘打完巴掌自己倒有些心疼,趕緊給揉揉,說:“這腿真長啊。”桂枝也在一邊湊趣說:“可不是嘛,這兩條大長腿長的,五歲就這麼高,等到十五、六可得比老爺高多了。”大娘把午哥摟過來問他:“你咋這麼高呢?說說都吃啥了?”午哥一拍胸脯說:“多啃骨頭多運動,包你長到張飛高。”“嗨,還成順口溜了,你不是饞吧?”午哥理直氣壯的說:“說的就是饞,我要活到老,吃到老,吃遍東南西北。”大娘和桂枝被逗得哈哈大笑,桂枝說:“娘子,你咋生了個吃貨兒子?”大娘一邊笑一邊拍午哥胳膊,“吃貨哎。”看了午哥一眼又開始笑,笑得午哥都有點不好意思了,也跟著幹笑了幾聲。大娘笑夠了,摟著午哥說:“人家都要當官,就你要做吃貨,不嫌丟人呐?”“丟啥人呐?千裏做官隻為財嘛,以後我多多賺錢就是了,何必做個吃拿卡要的窩囊官呢?等咱有了錢,包子買兩個,吃一個扔一個,豆漿買兩碗,喝一碗倒一碗,咱就是有錢。”大娘和桂枝樂得不行,大娘一隻手捂肚子樂,一隻手拍午哥,“哎呀,完了完了,我真生了個吃貨兒子呀。”大娘笑夠了,對午哥說:“這話可不能跟你爹說,他就是你說的窩囊官。”說完又笑起來。三個人聊天取樂,時間過得很快,到山口時,看天時得有下午3點左右。出了山口就看到一個小湖,湖邊到山坡全種的麥子,爺爺家就在半山腰。驢上坡費勁,大娘帶著午哥下車,遠遠就看見爺爺和奶奶在坡上向這邊望,大娘趕緊拉著午哥越過車隊向坡上快走。到了爺爺奶奶身前,午哥跟著大娘一起行禮。爺爺雲淡風輕的點點頭,奶奶倒是挺熱情,拉著午哥“乖孫、乖孫”的叫,又問大娘路上累不累之類的。後邊車隊上來了,大家進院子,大娘留下桂枝監督仆人卸東西,自己帶著午哥到後跨院挑房間、擺家什連帶著洗洗手、臉。午哥往藤椅上一躺,看老娘收拾東西,東西收拾差不離了,有仆婦過來招呼開飯。吃飯在堂屋,一桌四個人,有魚,有臘肉,材料挺好,味道一般。莆田到底離海近,吃魚還是不愁的,農村不比城裏,吃肉要困難一些,多數是年前醃的臘肉。對付一口,午哥請示一句就下桌到外麵溜達去了。天色還亮,午哥先在房前的平壩周圍轉轉,房子是兩進,午哥他們住的東跨院也是兩進,一大圈高牆。西邊有塊半畝左右的菜地,菜地邊上是廁所和豬圈、牛棚,菜園子周圍用竹竿圍著,防盜是沒什麼用,也就能防雞偷菜吃。再往西麵還有五、六戶人家左右,門前沒有平壩,隻有條便道,便道一側就是糧田,仔細看不隻是小麥,還有旱稻子。旱稻也是種稻子,隻不過需水量小,不用灌水,產量稍小些,生長也快,福建這邊,要是光種旱稻子,一年能種兩到叁茬,那可就比水稻產量大多了,不過這米可不怎麼好吃,碎得很,沒啥香味,也就是填填肚子。午哥順著便道向西邊走,可能各家都吃飯呢,院子裏沒人。走到最後這家,看樣子比較窮些,院牆都沒有,隻用竹竿圍著,院子裏有個老頭在編簍子。正好老頭也看見午哥,正招呼他進去坐。午哥也沒推辭,進去先行一禮,禮多人不怪嘛。在桌子旁邊坐下,看老頭編簍子。倆人兒客氣幾句,午哥就問他:“林伯,坡底下那湖裏有魚嗎?”這老頭姓林,就說:“有倒是有,你爺爺天天上那釣魚去,不過這地方一年發一回大水,就是有,也沒幾條。”“那你給我編個地籠吧,我到湖裏捂魚去。”林老頭沒編過地籠,就問午哥:“啥樣的地籠?”午哥拿個草棍就在地上畫個圖,告訴他什麼樣。地籠也簡單,就是個帶底的長竹簍子,底側開個小口,編上倒須,專門抓泥鰍和鱔魚的。林老頭一看,這東西簡單呐。“行啊,明天下午就給你送去。”“得嘞,明天送去我再給你錢。”林老頭不樂意了,說:“這點東西要什麼錢,咱又不是牙子,費點手指頭都要錢,別人不罵我呀。”不要錢?午哥琢磨琢磨,不要錢,那就再給我做個搖椅吧。午哥把搖椅的軸測圖畫出來,指著圖說:“這叫搖椅,你琢磨琢磨,做一個送我那去。”說完午哥起身就溜達出去了。當年老王下鄉的時候才十六歲,到村裏就被劉叔帶走了,跟劉叔看林子去。那時候過的舒服,一年給村裏兩條山參就算全工分,平時就看一下山火,剩下時間全打獵、抓魚了,還能給村裏兩個知青姐姐帶點吃的。那時候,山腳下有一片沼澤地,泥鰍、鱔魚多得是,當時就用蒲草編的魚籠抓魚。天天吃魚,後來看到泥鰍就膩味,吃夠夠的,就把魚賣到大隊狐狸場,一斤三分錢,整好了能賣三塊,買肉買酒,和劉叔喝去,喝完晚上劉叔就去勾搭寡婦去。劉叔當年從朝鮮戰場回來時隻帶著一杆水連珠,腿也瘸了,村裏為照顧他,就安排他去守林子。除了沒老婆,日子過得還挺舒心。不過這人不是缺啥想啥嘛,總拿著酒肉到相好的那去,那時候生活作風還是大罪呢,可沒人敢抓他,他渾呐,逮到你,就說你上山偷獵、點山火,先揍一頓再說,不服,再揍一頓,還不服,扒光了,吊外頭揍,打到你服為止。就因為這,縣裏什麼革委會呀、後來的縣政府呀,都不敢進村。那時候日子舒服呀。午哥想想現在,各有各的舒服,嘿嘿。午哥又轉了轉就回去了。爺爺在廂房窗戶底下的椅子上坐著,借著天光看書呢。午哥湊過去,桌上還有一本,是《晉書》,午哥拿起來,就坐旁邊的台階看起來。這個年代閑書很少,小說更加沒有,娛樂嘛,茶館有說書的,也不咋地。聽說泉州有瓦子,娛樂場所集中的地方,不過莆田可沒有。再就是些棋類,什麼雙陸,骰子,圍棋、象棋之類的也沒什麼意思,所以隻能拿史書當閑書看。平時午哥最愛看的就是《呂氏春秋》和《淮南子》。晉國很亂,內戰、外戰不停。午哥以前看過一遍《晉書》,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各個戰役,那時候應該是中國曆史上優秀指揮官出現最多的時期,比三國可有意思多了。午哥看書很投入,旁邊的爺爺老懷大悅,別管能不能看懂,這個年紀能看這類書就很了不起了,至少兒媳婦沒騙他,孺子可教也。爺爺看天色漸暗,就跟午哥說:“看書時候精心點,一頁書要四文錢呢。外麵天色黑,回屋去吧。”說完自己先回屋了。午哥抬頭看看天,回自己屋去了,點燈熬油看書不合適,所以洗臉洗腳,早早睡覺。第二天早起,午哥在院子裏頭活動腿腳,打兩遍太極拳。午哥隻會二十四式,瞎比劃。午哥活動完了,就往廚房溜達,在城裏一日三餐,農村則是一日兩餐,早上隻能吃糕點,不過午哥可受不了,到廚房弄點熱乎的吃。廚房是獨立的,這時候隻有廚娘陳嬸在。打過招呼,午哥在廚房轉了轉,廚房東西不多,有雞蛋、麵粉、大米、臘肉、幹蘑菇,哦,還有一罐紅糖。得嘞,整碗雞蛋糕吃吧。叫陳嬸燒水,這邊午哥去拿碗,核計核計,幹脆拿個盆,總不能自己吃獨食,多整點大家一起吃吧。陳嬸不放心,要槍午哥手裏的盆,“哪能讓你幹這些粗苯活呢,給嬸嬸,嬸嬸來幹。”午哥攔住她說:“嬸放心,這活我在家裏常幹,咱家的廚子跟我還學過幾樣菜呢,放心,包管做出來好吃。”陳嬸站在一邊,沒活幹比較尷尬。午哥就對她說:“嬸你仔細看著,明天就得你做了。”說完也沒管她,繼續忙活。往盆裏打六個雞蛋進去,使勁攪。等水燒開,盛到另一個盆裏,把幹香菇切開,再抓點蝦皮,都扔水裏泡著,等水涼了再加到雞蛋裏頭,一份雞蛋兩份水,怎麼蒸都不會老。讓陳嬸再燒些水,把竹篦子放底下。這邊水也涼了,和雞蛋摻一起,放三勺醋,再攪一攪,看鍋裏水開了,把盆蒸上。午哥到旁邊菜地拔了幾根蔥,洗淨切末,放碗裏頭。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開鍋看看,行了。盆拿出來先給自己盛一碗,放點蔥花,澆上醬油,嚐一口,嘿,這滋味美呀。這醬油叫秋油,純是豆子釀造,味道非常好。聽說最好的醬油是用肉釀造的,價格昂貴,午哥可沒吃過,不過秋油就已經非常好了,完全不需要味精。陳嬸也拿勺子舀了口嚐嚐,然後就直點腦袋,燙的。午哥就逗她,“好吃不?”“好吃,好吃,真嫩,比豆腐嫩多了。”“一份雞蛋,兩份水,就不會老了,再就是掐準時間,小半刻,肯定能做出來同樣的雞蛋糕。”午哥把一碗雞蛋糕吃完,又讓陳嬸把雞蛋糕給老娘和爺爺、奶奶送去,就回自己屋去了。硯角已經把水打來,伺候著午哥洗臉、擦身。別的小孩都是梳衝天揪,午哥嫌麻煩,直接剪成球頭,這時候可沒有不能剪頭發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