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境梵天曆758年(明嘉靖二十四年),修羅族障月帝仰瞻日月,俯恤民心,感在位數百載,天德將近,終難再揚威明,遂遺書一箋,退遊太虛之間,自此不知所蹤。
方此紛亂之世,百手法王毗摩質多羅樹神武之德,下應萬族,上承天執,應天而禦,以迎大統。報主神大梵天,大梵天親下金輪書,賜封——彌界帝。《修羅本紀?彌界敬帝》
娑羅山赤明殿
“稟尊上,南嶺督都婆幽,東蠻將軍垢德羅不拘聖聽,惑兵卒近四十萬於兩州興兵謀亂,妄稱幽德明王,割據一方,禍亂深重,望聖尊賜我輩利戈,絕殺亂臣,為聖尊解憂。”
一名全身被黑甲武裝的軍士跪伏在朝堂之上,殺氣內斂於孔武有力的身形中,卻難掩其身上特有的血腥氣息,猶如一頭假寐的狻猊,隨時可以將冒然出現的獵物生吞活剝。
然而這赤明殿內濃鬱的陰霾之氣顯然已經蓋過了那層若有還無的殺氣,而這陰霾的出處自是那高高的王座。
這尊修羅族的至寶被安放在黃金做棟玉鏤瓦的豪奢殿堂內已逾千載,但歲月卻一直難以削弱它的哪怕是一絲豪光。世間難求的鵲山紫玉不知因何竟被尋到如此完整的一方,被能工巧匠刀劈斧啄一番後構成了王座的基底,而熠熠的紫光之中因嵌入的若繁星般的翡翠,排成北鬥狀的黃石而散發出了華而不奢佛光,金鑲玉的扶手和靠背上用來緩衝的獸絨竟是成名已久的異獸驕馬之皮。
萬年之前驕馬食虎獅,踏犀蛇,為亂一方,於千年之前隕落原是為此,都說身死留皮,異獸的皮毛也是至寶,也覆蓋著一層寶光,能引動天地間的靈氣助人恢複,再加上刻畫其上的八十一道防禦和增幅禁製,讓這尊王座紫氣氤氳的同時又成為了獨一無二的防禦神器,更讓端坐在上的彌界帝威勢刺目,令人不敢直視。
那麼這無匹的威勢若是全被壓在了一個人身上又會如何呢?那人必是如現在一般瑟嗦了,而這個不幸的老臣便是老法王婆雅製,在攪乳海的年代裏,勇健王婆雅製也曾橫掃佛土,統禦千軍,無上威名遠超退位的障月帝和如今的彌界帝,高居四大阿修羅王之首,然而也是那一次大戰,失利的戰鬥嚴重損害了勇健王的健康,讓他一夜白頭,在戰後隻得共尊障月王羅睺為帝,從此做一個有名無實的勇健王。
千載之後虧得幼子婆幽十分爭氣,不過百歲便任職南嶺督統,成了修羅族五元帥之一,著實讓婆雅製似乎年輕了不少。而婆幽不僅在沙場上很有勇健王當年的味道,且毫無高官之後的架子,平日裏喜穿一身藍衣,將結實的肌肉內隱其中,將驚人的爆發力轉化成了麵如冠玉的清秀麵龐上獨有的男性氣息,受廣大士卒及普通民眾愛戴程度隱隱間已超越他父王青年之時。平日裏與東蠻的將軍垢德羅走得極近,毫不嫌棄他的貧苦蠻夷出身和醜陋相貌,將他視為交心的大哥,有金蘭之好,而今卻雙雙走到如此地步,無法不讓老法王心酸不已。
老法王在如芒刺般的目光中顫抖著起身離開他的法王座,拒絕了一旁排海王羅塞陀的攙扶,向彌界帝深施一禮道:“老臣無用,不能為聖上分憂,而今又教子無方,一向溺愛的兒子竟成了大逆不道之士,老臣實在該死,還請主上教訓我那讓人操心的兒子。”
說著就要跪伏在階前,低頭請罪。
這一跪卻是沒落下去,一陣柔勁將其托起,加在他身上的威勢也刹那無蹤,目的既已達到,又何必要壓製一個雖然無用武之地但威名仍在的老法王,況於己威名無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