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色授魂與(3 / 3)

很快到了吃飯的時候,葉靖軒回來找她,一進來發現阮薇還是坐在那裏看座鍾,那鍾是老古董,嘀嘀嗒嗒,有時候惹人心煩。葉靖軒過去好幾次都想換掉,都是阮薇攔著,明明他們都習慣了,可今天阮薇卻一直在看,好像這一天從早到晚,分分秒秒都格外金貴。

他喊她,阮薇回身想起嚴瑞的話,一一告訴他:“嚴瑞不肯說那個人是誰。”

葉靖軒點了一根煙,阮薇不讓他抽,他不聽,推開外邊通往露台的門,一邊通風一邊靠在門邊和她說:“是誰都不重要了,既然陳嶼有種對我出手,我不可能坐以待斃,要打就打個徹底,不管背後是誰在盯著,他都攔不住。”

他抽得很快,阮薇起身過去把露台的門拉上,煙全被關在屋子裏,她從他麵前經過,嗆了一口直咳嗽,抬頭和他說:“你抽吧,我陪著你抽二手煙。”

葉靖軒愣了一下,這下沒脾氣了。她總有辦法治他,他無奈地笑了,把煙全滅掉,又把窗戶和門都打開散了煙味,最後走回她身邊,開口問她:“你不和嚴瑞一起走?”

阮薇似乎有些出神,隻是點頭,兩人到這一步都沒了激烈的情緒,她是走是留,他都做好了準備。

葉靖軒伸手撫著她的臉,她側過頭在他掌心裏蹭了一下,抱住他靜靜不說話。葉靖軒順著她額前的發慢慢地撫蹭她的頭,和她說:“我進蘭坊就為了做準備,這麼多年了……早晚都要打。何況陳嶼這會長當得自身難保,他手上能用的人不多,你別怕。”

阮薇明白他是在安慰自己,想了想和他說:“我總做一個噩夢,十幾歲的時候,養父出任務不在家,我一個人晚上睡覺,夢見……十歲那年我真的死在那場火裏。”

葉靖軒動了一下,似乎要阻止她往下說,但阮薇搖頭,示意自己不害怕,她隻是正好想起來而已:“沒事,那會兒我想盡辦法不讓自己做夢,可是剛才我突然發現……其實那樣也不錯。”

她從未想過,十年之後,她所麵對的抉擇遠比噩夢更可怕。

他們之間有太多往事,愛可以原諒彼時莽撞,可以原諒日後陰謀,可偏偏世事讓有情人分兩端。他們錯過的那些歲月,縱使溫良如絲,也能灼身。

葉靖軒胸腔起伏,撫著她的頭發輕聲說:“別說傻話。阿阮,你記住,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我或許不能救你,但一定陪你。”

她緊緊貼著他把眼淚往回咽,她舍不得,可是他們之中,總有一個要先走。

福嬸很快來請他們去吃飯,南省的菜都簡單,但因為濕氣重,習慣上也愛放辣。阮薇離開很久都沒再吃過南省的飯菜,這一下吃得很過癮,到最後葉靖軒沒什麼胃口了,吃完就等著她,看她吃得滿頭大汗,忍不住笑,拿紙給她擦,說她活像隻貪嘴的貓。

他笑話她:“這麼大的飯量,葉家可養不起你。”

她顧不上理,伸腿過去踹他,他笑得更大聲:“腿一好你就長本事了。”

葉靖軒倒了一杯白葡萄酒,讓下人去打開電視,隨便找了個台看,餐廳裏終於不再那麼冷清。

正好在放著名電影《奧德賽》,荷馬筆下的傳奇,奧德修斯曆經特洛伊那場曠日持久的戰役,戰勝魔女,降伏海妖,拒絕神女七年挽留,最終他熬過無數個不眠的日夜,回歸故土。

看到最後,奧德修斯的勇敢和堅守固然令人敬佩,但真正讓人震撼的是他的愛情,所有人印象深刻的話隻有這一句:十九年換得一場回歸,九死一生,曆盡滄桑,他說“她在等我”。

僅此而已,因為一個人,他就能成為凡人的英雄,所向披靡。

葉靖軒一隻手撐在餐桌上,意興闌珊晃著酒杯,屏幕裏的古戰場恢宏磅礴,他看著它興味索然,無所謂地開口說:“這算什麼傳奇,想做到並不難。”

當下的氣氛顯然不適合探討,阮薇吃了一口香辣花蛤,葉靖軒也不再提電影裏的故事,可她突然鼻尖發酸,努力地喝水咽下去,什麼都沒再說。

他們一直看到影片播完,最後阮薇吃飽喝足,故意把自己吃得又撐又難受,這樣注意力分散開,心裏就不那麼難過。

兩人都累了,葉靖軒吩咐方晟,有什麼事都拖到明天再說。他早早陪阮薇回房間,下人把水果送進來,是她喜歡吃的妃子笑。

阮薇吃過辣熱得難受,洗完澡出來坐在床邊,也不管自己頭發還濕著,捧著放荔枝的玻璃碗就開始剝。葉靖軒喊她先把頭發吹幹,她不動,他拿了毛巾過來要給她擦,她又嫌他礙事往旁邊躲,最後他火氣上來,過來抓她。

“反了你了,是不是?”他拉著她胳膊把人拖過來,阮薇笑著倒在他懷裏,兩個人打來打去都像沒長大。她還跟不要命一樣抱著她的玻璃碗,成心和他爭,最後荔枝撒了一床,她總算老實了,頭發濕漉漉的,眼巴巴地坐在床邊看他。

葉靖軒低頭看見阮薇手上還有一顆剛剝好的荔枝,瑩潤剔透,就在她指尖,他也不叫人收拾了,扯開鋪著的床罩裹住那些荔枝,通通扔到地上。

阮薇看他目光裏全是不滿,於是先讓一步,和小時候一樣,氣完他才知道來認錯,直直地伸手把荔枝遞給他說:“好了,給你吃。”

葉靖軒被她弄得哭笑不得,歎了口氣看她。阮薇臉色還是不好,這幾天苦苦熬著,又為他擔驚受怕,吃完飯才高興一點。她現在洗完澡隻穿了一件嫣紅色的睡裙,這樣坐在床上和他笑的樣子,怎麼看都讓他心疼。

葉靖軒彎下腰就著她的手把荔枝吃了,她想收手去擦頭發,結果他偏不放開,順著她指尖往下吻,整個人忽然壓過來。

她身上還帶著水汽,濕濕軟軟,躺下去像某種柔若無骨的小動物,被他按在床上吻。他順著手臂一路咬上她的鎖骨,順著寬大的衣領扯她的睡裙。

天花板上的燈還亮著,阮薇躺在床上正好晃眼,於是不安地推他:“今天太累了,你別……”她抬手扭過他的臉,哄他說,“好好睡一覺,我陪著你。”

他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盯著她的目光卻沒有一點退讓的意思,他的手已經按住她的後背,像要把她整個人禁錮在懷裏,她再也掙脫不了。

阮薇的皮膚襯著真絲睡裙,反差強烈,紅白交錯,一片豔麗的光,讓他目光越來越直白,直看得阮薇渾身發熱。他俯身去吻她,不許她再說話,用力往下拉那件裙子,她這段時間瘦得厲害,他竟然真能把它從上而下整件拉下來。

這下阮薇慌了,渾身都繃緊了,掙紮著要往旁邊被子裏躲,她腦子裏亂哄哄的,還想讓他收手,急著說:“你今天剛發作……”

他沒給她機會繼續說。

暗淡的光線讓人有了錯覺,房間裏的陳設還和三年前一樣,好像他們真回到了過去那些日子。葉靖軒逆光的側臉太動人,有點迷亂地咬她頸側,她愣愣地看,他這一刻的表情讓她目眩神迷,再沒有半點思考的餘地。

到最後阮薇幾乎脫力,被葉靖軒翻過身按著,終究受不了,她和每次一樣,永遠鬥不過他,隻好沒出息地求他饒了她。葉靖軒忽然低下身,氣息吹在她頸後,他無意的挑逗也能讓她動不了,仿佛這一口氣能釘進她的骨頭裏,要和她的血肉融在一起,色授魂與。

他似乎說了什麼話,聲音克製不住顫抖,仿佛再也忍不住:“我舍不得讓你一個人……阿阮,我們要個孩子吧,生個男孩,萬一我醒不過來……他來保護你。”

人隻有對世間的離別深信不疑,才會相依。不隻阮薇有心事,他也藏了執念,這一晚死活不肯放過她。

一夜糾纏,葉靖軒給她的歡愉像把刀,活生生要把她劈開,她啞著聲音哭出聲,越哭越傷心,在他懷裏完全崩潰。

她想要記住他為她瘋的樣子,她終於忘記疼,忘記所有顧慮,毫無保留地想要和他再近一點。

好像這樣,天就永遠不會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