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後來阮薇抖得連手都抬不起來,燈光太亮,她終究沒有這麼厚的臉皮,總是不踏實。葉靖軒終於肯饒了她,把燈關上,黑暗裏一切總算緩和下來。
他把她抱在懷裏從頭到尾細細密密地吻,兩人明顯歇斯底裏在報複什麼,阮薇像是真切地死過一遍,把臉埋在他肩膀上,亂七八糟地罵他“渾蛋”,又什麼都忍了,抱住他不肯放開。
葉靖軒好好地哄她,自己也後悔,問她疼不疼。以前也是這樣,她第一次的時候整個人幾乎暈過去,果然男人在這種事上都沒理智,平常什麼都讓著她,一到床上就必須聽他的,人都魔怔了似的,半點不心疼。
他如今還是那句話。
葉靖軒的手指就在她耳後,溫度曖昧,他聲音低又透著殘忍,一字一句告訴她:“阿阮,隻有我能讓你疼。”阮薇猛地把手往回抽,可他不讓,他把她的手腕貼在臉上摩挲,慢慢告訴她,“連你自己也不能。”
一片黑漆漆的夜,瘋過痛過最後還是歸於一片死寂,兩人膩在一起,好像分開半寸都不能活,寧願今生至此永不天亮。
愛到最後,不過就是心甘情願。
阮薇到這一刻才真正明白,她究竟有多愛他。
那一晚阮薇到最後完全失去意識,醒過來都是中午了。
葉靖軒的臥房之外出奇安靜,下人都不在,她換好衣服往外走,也沒有人攔著她。
下人們經過的時候格外緘默,阮薇知道這裏畢竟是蘭坊,她過去的身份在這裏簡直就是找死,她什麼也不敢問,自己順著長廊向外走。
沒走出多遠,東邊就有人過來,隔了一段距離喊她:“你等等。”
阮薇回身發現是夏瀟,她今天隻穿了一件黑色的連身褲,最最流行的那一種,雖然是簡單的款式,可她是天生的衣服架子,穿什麼都耐看。
阮薇往她身後那排杉樹看了一眼,夏瀟能從那邊出來,顯然葉靖軒從早起之後就一直和她在一起。
天亮了,反而是阮薇見不得光。
阮薇沒有什麼話能和夏瀟說,她轉身繼續走。夏瀟出入蘭坊這麼久,脾氣也不小,直直追過去擋在她麵前,非要看個清楚。
夏瀟上上下下打量她,阮薇被對方明顯審視的目光看得不舒服,想問她要幹什麼,可夏瀟根本沒給她這個機會,她憋了氣,抬手就抽在阮薇臉上:“你裝什麼可憐!”
阮薇撞在旁邊的牆上,怎麼也沒想到她敢動手。
方晟匆匆忙忙從東邊追出來,一看到夏瀟,馬上讓人過來把她帶走。
“薇姐?”他低頭要看她傷到沒有,可阮薇不讓,她捂著臉自顧自往前去,沒什麼表情,過了一會兒甩開手,也不管是不是腫了。
方晟一直跟著她,阮薇實在沒辦法,回身勉強向他笑了笑說:“我該回去了。”
那人不再問,送她到門口安排車,等車的片刻時間裏,方晟一直沉默,忽然和她說:“夏瀟昨晚在東邊等了一夜。”
阮薇笑得心都涼了,她到如今這個地步沒什麼好掩飾的,都是女人,將心比心:“昨晚是我賤,怪不得她生氣,她如今才是他身邊的人,覺得我和她搶了。”
方晟欲言又止,阮薇沒讓他再說,示意她都明白。她眼看車來了,臨走往院子裏看一眼,又和方晟說了一句:“不過我何必和她搶……他本來就是我的。”
方晟這才放心,長長出了一口氣,替她關上車門:“薇姐,路上小心。”
下午風大,雲一散很快就出了太陽,東邊的院子四周都有樹,但還是曬。
方晟帶人守著書房,夏瀟在門口足足站了幾個小時,這麼熱的天,她硬在那裏曬著,也沒人讓她進去。
她看向方晟那張萬年沒有表情的臉,忍了又忍,最後轉身向外跑。
方晟怕她出去又惹事,讓人留下,自己跟過去。
夏瀟這次是成心往鬆堂走,中間有一片假山造景,她直接停在假山之後,左右都沒有人,一看方晟跟過來了,她一把拉住他。
他還是那副淡淡的表情,伸手推她說:“三哥今天有事,南省過去的幾個兄弟找過來,他一早就忙著見人,不會讓你進去的。”
“有事?你昨晚也說他有事!那瘸子到底是誰……她憑什麼……他從來不讓人進他房間!”夏瀟完全忍不住,聲音大了,眼看方晟做了個噓的表情,又提醒她:“你不想死的話就小聲一點。”
夏瀟無端端退後一步,靠著那些造景用的石頭,春末夏初,背上冰涼。
“我隻想知道那女人是誰,他很謹慎,這麼久了他連我都防著!憑什麼對那瘸子不一樣?”她也真的傷心,低下頭忍了又忍,“方晟,你倒想得開……當時你把我推給他,現在又來看我的笑話!”
方晟聽了這話總算有了一點表情,往旁邊讓讓,正好站在那片石頭的影子裏,他有點笑意,提醒她:“是三哥讓我去找的你,你本來就是他要的人。”
“你……”夏瀟再也說不出話。
夏瀟過去不過是個新人,家裏條件不好,混亂不堪,但她長得不錯身材又好,自然想出人頭地,所以夏瀟從高中起就上了一家不正經的藝校,後來她到了十八歲的時候依舊前途無望,幾乎心灰意冷,為了能順利出道什麼都肯做。
有個騙子經紀人故意帶她出海,參加一個頂級遊輪上的晚宴,說穿了,要做什麼她清楚得很,但沒想到那天晚上被三個男人帶走,他們全喝多了,她還是害怕,衝出房間往外跑,那些人發起瘋無法無天,死活都要把她抓回去。
她在走廊裏被人追上,幾乎絕望的時候,迎頭撞上方晟。
他那時候就這樣,沒什麼表情,看見什麼都不動容,但他三兩句話就把那些人渣都擋回去了,然後向夏瀟走過來。
越髒的地方就越耀眼,夏瀟永遠記得那條金碧輝煌的走廊,暗紅色的地毯,連牆上的浮雕都是描了金的紋路。
她記得自己被方晟扶起來,他給她披上外套,讓她跟他走。
從頭到尾,方晟就隻對她做過這一件事,但夏瀟一直都記得。
方晟最終沒把她留下,他帶她去見了葉靖軒。那之後她直接攀上了敬蘭會的人,從此什麼麻煩都沒了,她再也不用擔心,就算想一夜爆紅也不是什麼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