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生氣啦，你把我們工作室裏最好的道具師拐跑了。”陳真故意板起了臉，順著她的話說了下去，但很快就裝不下去了，又變回了不太正經的樣子，“我這麼大度，才不會因為這點小事生氣。最重要的是，你們都有好的前程，以後飛黃騰達了，千萬別忘了我。我以後看電影電視劇的時候，就可以跟別人吹牛，看這一流的道具是誰做的，都是我培養出來的道具師做的！那樣我也能沾沾光嘛。”
他說得一板一眼，把她成功逗笑了。
蘇橋總算放下心理包袱，點點頭：“謝謝陳哥，我會努力的。”
“嗯，那我走了啊。對了，你幫我跟霍先生說一聲，謝謝他這麼肯給我們機會。”
“關霍燃什麼事？”蘇橋收斂了笑意。
“你不知道一直跟我們合作的致夢影業是星海的子公司嗎？”陳真看她好像真不知道，又繼續說，“這家致夢影業是兩年前你來錦城的時候才成立的新公司，他家出品的好幾部電影的道具都是我們工作室負責的。我問過他們的負責人，說是霍先生交代的，要給我們這樣的獨立工作室一點機會。以前我還不太明白，現在才知道，原來是你和霍先生的關係。”
蘇橋的腦子嗡地響了一下，宕機了。
她原本就猜測霍燃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在錦城，但沒想到，他離自己居然這麼近。他明明知道自己在哪裏，卻沒有過來找她回去，而是默默等待了兩年，才用那麼極端的方法把自己逼了回去。
這是為什麼呢？蘇橋實在是想不通。
陳真離開後，蘇橋坐在沙發上，握著手機，不知道是不是該給霍燃打個電話問清楚，但最後還是放棄了，她決定當麵問他。
霍燃搞定一切後，來公寓接她。
孫樂第一次見到大活人，小心翼翼地朝他伸出了手：“霍先生，你好，本人比鏡頭上帥多了。你和蘇橋的采訪我都看了，祝你們幸福。”
霍燃握手回應，說了聲“謝謝”，又道：“結婚的時候，我會讓蘇橋給你送請柬的。”
孫樂仿佛受到了無上的肯定，幸福得蒙了，連連點頭：“謝謝霍先生，我一定會去的，就算是腿斷了，我爬也會爬過去的。”
蘇橋瞥了一眼毫無誌氣的孫樂，鄙視道：“你可千萬別亂說話，到時候可有你哭的。”
霍燃見她難得沒有反駁自己的話，唇角一勾，笑道：“不會讓你們等太久的。”
蘇橋埋下了頭，也不說話。孫樂主動抱了抱她，這時候她的眼淚才跟斷了線似的止不住地流了下來。之前她還沒什麼感覺，真到了分別的時候，眼睛酸酸的，愣是沒忍住。
“傻丫頭，回去之後也別忘了我們，要記得常聯係。”孫樂原本是不想哭的，看她這麼一鬧，情緒也上來了。兩個人彼此抹著眼淚，說著再見。
站在一旁的霍燃沒有急著催促她們，隻是靜靜等待著。
兩人從小區出來時，一輛黑色轎車已經靜靜等待在路邊了。蘇橋注意到車子上有致夢影業公司的標誌，便猜到是怎麼回事了。
蘇橋拽著霍燃的胳膊，把他拉到了沒人的角落：“等等，我有話要問你。”
“快問，”霍燃看了一下時間，“我們已經浪費了太多時間，得趕緊去機場。”
她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還是問出了糾結已久的問題：“霍燃，和鏡像工作室有合作關係的致夢影業是星海的子公司吧？聽說是兩年前才設立的新公司。”
霍燃轉過臉來，表情並沒有多大的變化。蘇橋對上他漆黑的眸子，那一刻她明白，他並沒有打算瞞著自己。
“是，致夢影業兩年前設立的新公司，雖然在三四年前就已經有了準備，但直到兩年前才確定選在錦城，你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你知道我在錦城？”蘇橋試探性地問道。
他沒有否認，直截了當地點頭：“是，鏡像工作室和我們有過合作，我在人員名單裏看到了你的名字。後來我來過錦城，發現這個城市很有趣，經濟和文化都在迅速發展，是一個潛力城市，才決定將致夢開在這裏。”
蘇橋慶幸自己沒有問出“是不是因為我才開了公司”這種自戀的問題，否則又要被他嘲笑了。
“你明明知道我在哪裏，為什麼沒有找我，而是等了兩年？”
“對，我等了你兩年，讓你好好玩好好鬧。後來，我等不及了。”霍燃伸手過來，給了她一個栗暴，朝她搖了搖頭，“你太笨了，我的耐心都快被你磨沒了。”
“我確實挺笨的，被你耍得團團轉，我居然沒發現致夢和星海的關係，我真笨！”蘇橋憤憤不平地敲了一下自己的榆木腦袋。
霍燃沒時間再跟她磨蹭下去，一把拉住她的手，拽到車邊，將她塞了進去。
車子緩緩發動，疾馳奔向機場。
在晚點一個小時後，他們終於順利登上了飛機。眺望著錦城的夜景，蘇橋腦子裏閃現著這兩年的記憶片段，不由得感慨萬千。
“再見，錦城。”她輕輕地告別。
霍燃放下手中的雜誌，摸了摸她的後腦勺。她愣了一下，回頭與他對視，她沒想到他會問：“當時你離開北城的時候是什麼心情呢？和現在一樣嗎？”
蘇橋老實地搖搖頭：“當然不一樣，我知道我遲早有一天會回北城，那裏有我的根，所以並沒有那麼不舍和傷感。”
霍燃的語氣難得溫柔：“是，那裏有你的家，也有我的。”突然他換了一個話題，“回去的時候應該很晚了，今天和我一起回家吧，你要是想回自己家也行，我可以留宿。”
蘇橋咬了咬嘴唇，扭捏了一下，才點點頭：“好吧，就住你家吧。”
說完話，她趕緊轉過頭去，用背對著他。他看了一眼她的後背，忍不住笑了。
回到北城，蘇橋還在猶豫要怎麼跟父母提自己要搬去和霍燃住的事，沒想到霍燃直接登門拜訪。
餐桌上，蘇媽媽一直熱情地給霍燃夾菜，讓他別客氣。
霍燃看上去胃口不大好，吃了幾口就停下了。他擱下碗筷，瞧了一眼蘇橋後，鄭重其事地看向蘇父蘇母。
“老師、師母，我和蘇橋決定了，她搬到我那裏去住。”
蘇橋正咬著排骨呢，聽他這麼一說，嚇得一口咬到了口腔壁，她趕緊跑到廚房去漱了漱口。
蘇爸爸愣了一會兒，半晌後才緩過神來，他看了看妻子的眼色，像下定決心似的：“這是你們倆的事情，既然已經決定了，就按照你們的想法做吧。”
蘇媽媽也順著他的話點點頭：“是啊，按理說，你們倆訂婚這麼久，早就該結婚了。”
“我們會好好安排的。”霍燃抬頭看向從廚房出來的蘇橋，抿唇一笑，用眼神告訴她一切都搞定了。
蘇橋氣得牙癢癢，自己那麼難以啟齒，他卻在大庭廣眾之下說要和自己同居。這種話悄悄地說不行嗎？她覺得快丟臉死了。雖然隻是純潔的借住關係，但現在氣氛太微妙了，她竟無從解釋。
她剛在椅子上坐下，屁股還沒焐熱，一直埋著頭的蘇莞猛地抬起頭，說：“我也有事要宣布，我買了一個二手公寓，就在公司附近，近期就會搬過去。”
“怎麼這麼突然？”蘇媽媽有些不舍，小女兒眼看著跟人跑了，大女兒也鬧著要獨立，家裏隻剩下兩個老人，未免太過寂寞。
蘇莞搖搖頭：“我想戀愛了。家裏離公司太遠了，每天要花三個小時在路上，如果住在附近的話，就能省下時間去戀愛。”
聽她這麼一說，蘇橋鬆了一口氣，她原本以為姐姐還心存芥蒂，看來是自己想多了，姐姐比她想象得更加瀟灑。
蘇媽媽聽到她說想要戀愛，立馬容光煥發：“你不要擔心家裏，去痛痛快快地戀愛吧。”
蘇爸爸看她激動得眼淚都要流下來了，趕緊抽了紙巾遞給她：“你用不著這麼激動吧？連女婿的影子都沒看到呢。”
“隻要她有一點點想戀愛的意思，我就心滿意足了。”蘇媽媽一邊說一邊擦拭著眼角的淚水。
蘇橋深有感觸，她盯著神色如常的姐姐，完全不能想象一心隻讀聖賢書的姐姐真的陷入戀愛的話，會是什麼樣的場景。她又看向霍燃，霍燃似乎讀懂了她眼睛裏的意思，手一推，把她的臉別了過去。
“別看我。”他小聲抗議，重新拿起了筷子吃飯，這一次胃口很好。
吃過晚飯，霍燃就離開了。蘇橋跟著姐姐一起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聽到廚房裏傳來嘩啦啦的水聲，她才放心大膽地問：“姐，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蘇莞拿起一片薯片塞進嘴裏，邊咀嚼邊說：“沒有，我對戀愛完全沒興趣，還不如多加個班。”
“所以，你買公寓的目的是？”
“我們公司研發的兩款新保健品馬上就要上市了，我很有信心，它們一定會暢銷。我想住得離公司近點，方便和市場部的同事一起加班。”
蘇橋轉過頭，看向廚房門上映出的影子，老媽手舞足蹈的樣子，現在在她看來非常的悲傷。
3
第二天，霍燃就讓人過來幫她搬東西，她隻收了一些日常衣物和生活用品。
她還沒到別墅，霍家奶奶和看護就已經等在門口了。她從車上下來，看到她們翹首以盼的樣子，原本不安的情緒消了大半。
蘇橋從看護手裏接過輪椅，把霍家奶奶推進了別墅。
“奶奶，外麵多熱啊，你在裏麵等多好呀。”
“奶奶想你呀，聽阿燃說你要來住，我太開心了。不過，我過兩天就要回鄉下啦，在大城市裏住著太不方便了。我那個小花園還要人照顧呢，春天滿庭的花開得姹紫嫣紅，別提多好看了，比你們年輕人喜歡的網紅景點好看多了，不過今年算是錯過了。”霍奶奶抓著她的手，始終不肯放開，溫柔地摩挲著，好生歡喜，“明年呀，你就跟阿燃過來，來看看我，還有我的花。”
蘇橋彎著腰點點頭：“奶奶，明年我們一定會去的。”
“好咧，我要摘了花瓣給你們泡花茶喝。”老人家臉上的皺紋很深，一笑起來，就皺得更厲害了，但掩不住她心中的喜悅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