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豔陽高照,北城的暑氣漸濃。
蘇橋已經做好了打算,先去周深朋友的工作室裏幫幫忙。正好兩人訂了飛機票準備一起回錦城,她索性順便去工作室那邊跟他會合,沒想到地方還挺難找的,司機師傅也不太認得。她便在沒有人的公交站台停了下來,打電話讓周深來接。
蘇橋戴著墨鏡拖著行李箱,在陰涼處等著。她環顧四周,頗為荒涼,她看沒人便摘下了墨鏡,給自己扇了扇風。等了一會兒人沒來,她又給周深打了個電話,確認地點無誤後,在行李箱上坐下來休息。
天氣太好,讓蘇橋有些昏昏欲睡。她剛閉了閉眼睛,一聲快門聲就將她驚醒。
她本能地戴上墨鏡,擋住了自己的臉,連連說著:“我不是蘇橋,我不是蘇橋……”
舉著相機的男人被她浮誇的舉動驚到了,瞧了她一眼後,挪了一下位置,繼續拍照。
蘇橋看他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還在朝自己的方向拍照,有些生氣了,跑上去搶走了他的相機,斥責道:“你怎麼這樣,我都說我不是蘇橋了,你怎麼還拍,你這是侵犯別人的隱私,我可以告你的。”
男人這才看清她的臉,愣了一下之後立馬回過神笑了:“是你啊。”
“我都說不是了。”蘇橋無力地辯駁,最後還是承認了,“好吧,我就是蘇橋。我總得有自己的私人空間吧,你幹嗎老追著我?”
“我追著你?”男人有些莫名其妙,“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我沒有拍你,我在拍那個公交站台,那是二十世紀八十年代的老站台了,很有意思吧。”
他看著站台上的指示牌,眼裏滿是驚喜,那是裝不出來的。蘇橋打開相機看到站台的照片,才明白自己的確是怪錯了人,趕緊鞠躬道歉。
“不好意思,我以為你是狗仔隊。”蘇橋小心翼翼地擦了擦相機上的指紋,還給他,“那你繼續拍吧,我先走了。”
見她要走,男人喊住了她,問:“你不認識我了嗎?”
被他這麼一問,蘇橋才好好地打量起他的臉,腦海裏浮現出了一個人,立馬變得興奮:“仔細看看,你和傅沉舟有點像。”
聽到這個名字,男人的臉立馬陰沉了下來。
“除此之外,你就沒想起什麼嗎?”
蘇橋搜索了一下記憶,表情突然一變:“之前在道具公司門口碰到過的,是你吧?”
他有點不滿意,但還是點了點頭:“就是我。”
“真巧啊,居然會在這裏再碰到你,你也是道具師嗎?”
“不是,”男人搖搖頭,向她伸出了手,“就當是重新認識吧。我叫沉歌,一個不太入流的拍片子的。”
蘇橋並不討厭長得好看的人,尤其是跟大明星傅沉舟長得那麼像的人。她握住他的手:“我就不自我介紹啦。”
“怎麼?剛才就很奇怪,你怎麼會以為我是狗仔,你是明星嗎?”沉歌一臉疑惑。
“你真的不知道?”
“我應該知道嗎?我其實剛從國外回來沒幾個月,國內娛樂圈不是很熟,也沒怎麼上網。不好意思,我回去會搜一下你的作品看看。”他一本正經地回答,反倒讓蘇橋有些尷尬了。
她生怕他誤會,趕緊搖頭,解釋著:“我不是明星,算了,你不知道最好。我叫蘇橋,暫時是一個社會閑散人員。”
兩人相視一笑,竟生出了幾分熟悉感。兩人聊了一會兒天,十幾分鍾就過去了。
蘇橋看了看時間,有些無奈地捂著肚子,抱怨著:“好慢啊,怎麼還不來?”
“你餓了嗎?”沉歌看她捂著肚子,猜她是餓了,“剛剛我過來的時候看到一家小賣鋪,要不要一起去吃碗泡麵?”
“好啊,去那邊等吧。”
蘇橋跟著他沿著小路走,來到了一家小賣鋪前。她以道歉的名義買了兩碗泡麵加鹵蛋請沉歌吃,老板還幫忙泡好了。沒有桌子,兩人就站在一邊吃,看上去有點淒涼。
蘇橋一邊喝著麵湯,一邊給周深發小賣鋪的照片,告訴他,自己在這裏等他。
過了十來分鍾,周深總算來了,氣喘籲籲地說:“有點事耽擱了,走吧,我帶你去工作室。”說著,便上來幫她拖行李箱。
蘇橋把吃完的泡麵扔進了垃圾桶,朝沉歌揮了揮手:“我先走啦,你繼續拍照吧,下次有機會再見。”
沉歌回以微微一笑,等到她走遠了,才想起來又忘記要電話號碼了。
周深一路上對她諄諄教導:“你怎麼一點戒心都沒有,跟一個不認識的男人靠這麼近,你怎麼知道他不是來套話的,要是他對你心懷不軌怎麼辦?”
“人家長得挺帥的,怎麼會饑不擇食。”蘇橋有些委屈。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不管怎麼樣,以後不許你跟陌生人靠這麼近!”他重重地戳了戳她的腦門,生怕她沒記性,“你沒給對方留聯係方式吧?你的身份現在可不一般啊。”
“你這麼一說,我才想起來沒給。”
周深這才鬆了一口氣。
兩人來到一幢略顯破舊的廠房前,蘇橋問他:“你朋友怎麼會選擇在這裏開工作室?”
“以前工作室開在居民區,因為氣味太難聞被投訴了,就搬到這裏來了。租金便宜,地方又大,還沒人騷擾,就是遠了點。”
蘇橋算了一下時間:“如果我要來上班的話,總不能坐出租車吧,坐地鐵轉公交,一天來回得四五個小時。”
“是啊,你家控製欲極強的霍大總裁會同意你來嗎?”說到這裏,周深的眸子黯淡了下去。
她一臉無所謂:“我跟他提了,他說隨便我。”
“那你跟他說你會跟我一起做事嗎?還有我們倆一起回錦城的事。”
蘇橋搖頭,她就是怕霍燃不同意才沒說。
周深歎了一口氣,有些拿她沒辦法:“我的機票出了點問題,不能跟你一起走了,我趕晚上七點的飛機。”
“那你不早說,害我那麼早起來,我還來不來得及改簽呢?”說著,她掏出了手機。
周深:“我忘記跟你說了。我們倆分開走比較好,看完工作室,你先走吧。”他實在說不出口,其實很想見她,但理性上他明白保持距離是最好的。
“那行吧。”蘇橋點點頭,沒去追究其中的深意。她一蹦一跳地跟在周深身後,哼著輕快曲調,像一個沒心沒肺的女孩。
看過工作室的環境以後,她感覺很滿意,看得出老板是一個很有情調的人,把廢舊工廠改成了蒸汽朋克風。
工作室裏,大家都是Cosplay(角色扮演)愛好者,氣氛很融洽,蘇橋不由得想起那段在大學動漫社裏荒廢的青春時光。她在現場看到很多熟悉的角色道具和服裝,最吸引她的還是電腦上的一個3D模型圖,她一眼就認出是遊戲《靈域》的武器—千機匣,她可是這款遊戲的老玩家了,現在還時不時上線。
“你們接了《靈域》的單子?”蘇橋有些興奮,工作能和愛好合體是一件非常令人愉悅的事。
工作室老板鄭超拿起一邊的半成品,眉間染上了一絲焦慮:“是啊,要趕著參加暑假的漫展,時間比較著急。”
“我能不能加入這個項目?我以前做過遊戲COS的道具。”蘇橋毛遂自薦。
鄭超眉頭舒展,又笑了:“那真是太好了,歡迎你的加入。”
敲定之後,蘇橋又在工作室逗留了一會兒。有人認出她是霍燃的未婚妻,問了一些八卦的問題,她做了簡單的回答,最後補充了一句:“其實我更希望大家記得我是做道具的蘇橋,不是霍燃的妻子。”
瞬間,氣氛變冷了。
蘇橋離開了工作室,獨自踏上回錦城的路途。
上飛機前,霍燃打了電話過來:“到了錦城,你給我打電話。到了住所,你再給我打電話。”
“你好囉唆,我吃完飯、臨睡前要不要都給你打一個電話?”蘇橋拖著行李箱準備登機,有些手忙腳亂,語氣變得暴躁,可心裏卻有股難以言明的喜悅。
“如果你能做到,當然最好。不能的話,就做到我說的那兩個,別讓我擔心。”
聽著他的聲音,她的唇角不知何時已微微翹起。
飛機抵達錦城時,已經是晚上了。
蘇橋打了車回到住了兩年的公寓,一開門,發現家裏鬧哄哄的,沙發上坐著四五個之前工作室的同事,他們正在鬥地主。
聽到開門聲,大家齊刷刷地抬頭,熱情地跟她打招呼。
“大家都在啊。”蘇橋有些意外。
從他們的眼神裏,她嗅到了八卦的氣息。
前同事兼室友孫樂一聽到她的聲音,忙提著鍋鏟從廚房裏跑了出來:“我就在工作室說了聲你今天回來,他們都非要來給你接風洗塵。”
正在洗牌的李滿瞧了瞧她後麵的門,疑惑地問:“周深沒跟你一起回來嗎?”
“他的機票出了點問題,我們分開走了,他明天過來。”雖然是共處了兩年的同事,但她總覺得今天大家有些生分,她朝大家招了招手,“我先去把東西放好,你們先玩。”
蘇橋迅速在門關處換好了鞋子,拖著行李箱進了房間,深吸了一口氣,掏出了手機,看著電話簿裏“霍燃”的名字,她心裏突然空蕩蕩的。
明明是熟悉的房間,隻不過一個多月沒住,就變得如此陌生。
她撥通了霍燃的電話,聽著他的聲音,居然有些想念。
“嗯,我已經到住所了。報完平安了,那我掛了。”她不敢說太多,怕泄露真實的想法。
霍燃喊了聲:“等等,你大後天回來,是嗎?”
“嗯,飛機票買好了。”
“那我們三天見不了麵。”他的聲音很溫柔,如同夏夜的風,輕柔地拂過她臉頰的肌膚。
“嗯,在北城的時候我們也不是每天見麵,你現在怎麼這麼入戲?”蘇橋訕笑著說。
那邊的人停頓了片刻,才開口:“等你回到北城,就搬到我家這邊來吧。”
聽到這句話,她當場石化,腦子宕機片刻之後,終於重新恢複了運作:“這是什麼意思?”
“為結婚做準備,同居的意思。是你說的,快了快了。都快結婚了,不先同居試試合不合得來,以後真結婚了,可就不能退貨了。”那邊已經笑出了聲。
她以前一直以為霍燃是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現在看來,也不過是一介凡人,腦子裏裝的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蘇橋臉憋得通紅,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你……”
“你不會是想過河拆橋吧,得了利益,就想散夥?”
“當然沒有,在星海沒有完全度過危機之前,我會好好配合你的。”
“好,我也答應你,在你沒做好準備前,我不會做出格的事。”霍燃收斂了笑聲,頓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要做的話,兩年前就可以生米煮成熟飯了,何必等到現在。”
蘇橋氣急敗壞:“霍燃,你夠了啊!”
“不夠,你不在我身邊,我覺得一點都不夠,我……”說到這裏,霍燃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