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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貴賓間,霍燃點了一杯咖啡,捏著勺子緩緩攪動著液體,問她:“還記得這家餐廳嗎?”
蘇橋點頭,她怎麼會不記得,兩年半前,她就是在剛剛那個靠窗的座位上被陳遠昭甩了,然後遇上了霍燃,開始了和他持續兩年多的孽緣。
那時,她還在讀大四,正是沉浸在知識海洋和甜蜜戀愛的好時候,可惜好景不長,在給男友陳遠昭精心準備的燭光晚餐上,她又被提了分手,而對手是她的親姐姐。
為什麼說“又”?是因為她已經被姐姐撬過數不清的牆腳!
“橋橋,對不起,我喜歡上了你姐姐。”陳遠昭內疚地說,“我和她打算交往了,對不起,我們分手吧。”
蘇橋愣愣地坐著,看到男友起身準備走人,才緩過神,抬頭喊住他:“你們什麼時候開始的?你明明說過不喜歡姐弟戀!”
“我不想瞞你,昨天我和蘇莞姐在街頭相遇,一見鍾情,我這才明白,原來愛情與年齡無關。”陳遠昭露出滿足的笑容,落在蘇橋眼裏,卻如同針紮。
“那我就隻能祝你幸福了。”蘇橋雙手緊緊握成拳頭,冰冷的寒意在身體裏蔓延開來,臉上擠出一絲勉強的笑容,在目送他離開後,立刻化為灰燼。
她不用太痛惜,因為她知道最多不超過兩個禮拜,他就會被姐姐拋棄,這是被姐姐搶走N次男友總結出來的經驗。
可是,這精心準備的晚餐總不能浪費吧,她一邊切著蛋糕,一邊流著眼淚。
伴隨著熟悉的男聲響起,一道陰影垂了下來,落在她麵前。
“蘇橋。”
她抬頭,愣了一會兒,才認出來人,姐姐的初戀男友—霍燃。
蘇橋做過無數次他和姐姐的電燈泡,曾被他嫌棄過無數次。她本以為他和姐姐分手後,兩人就不會再有交集,沒想到會在今天與他相遇。
“好久不見,霍燃叔叔,啊,不對,霍燃哥哥。”
霍燃在她對麵坐了下來,問了一句:“生日?”
蘇橋沒反應過來,就點了下頭。
霍燃居然拍起手來,低低地唱起“祝你生日快樂”。蘇橋平生第一次聽到有人唱生日歌都能走調,忍不住笑出了聲。
“那個,其實今天不是我生日。”
霍燃的歌聲戛然而止,停頓了半晌,才佯作鎮定地站起身說:“我還要去赴約,先走了。”
“好的,您去忙。”蘇橋也覺得尷尬。
他拿起賬單,看了一眼上麵不低的數字,說道:“我幫你結賬。”
“不用了。”說實話,他們倆不算很熟,他根本不必做到這份上,蘇橋也不想受他恩情。
“當是替你姐姐付的。”
“不用了,這個生日不是我的,也不是我姐姐的,不用您費錢了。”她搶過了賬單,塞進了口袋。
霍燃也不再勉強,點了點頭,說完再見轉身想走,卻又被她喊住了。
“霍燃哥哥,”她扭扭捏捏地問道,“你是不是對我姐還有感覺?”
“迄今為止,蘇莞還是我最理想的結婚對象。不過,已經不可能了。”霍燃冷著臉,說完瀟灑地轉身,撥了一個電話。
在蘇橋的心裏,一顆複仇的種子開始悄悄萌芽。
回到家,根本不需要她去質問,對方就會主動上門。
蘇莞從房間裏走出來,粉色蕾絲睡衣勾勒著她曼妙的身軀,她的目光平靜地落在蘇橋臉上,問道:“分了?”
蘇橋握緊雙拳,抬起眼睛,一言不發地與蘇莞四目相對。
蘇莞走過來,往她手裏塞了一把鑰匙:“考了駕照就不要荒廢,不過開車出去兜風的時候小心點,我暫時不缺那點賠償金。”
蘇橋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車鑰匙,既然是她補償給自己的,不要白不要,可這不代表自己會原諒她,蘇橋繼續瞪著她。
蘇莞伸手過來揉了揉她的頭發:“蘇橋,一個除了臉蛋之外一無是處的男人,你當寶貝,我當他是垃圾,以後找男人要靠心去挑。”說完,她打了個哈欠,優雅地轉身。
“姐姐,我會找到一個你永遠搶不走的男人,絕對!”
蘇莞一回頭,笑得傾國傾城:“好,我等你。”
蘇橋攥緊了車鑰匙,暗暗下定了決心。
第二天,她就跑去霍家蹲守,死活見不到霍燃。她死纏爛打了一個月,又是送早飯,又是織圍巾,她總算獲得了和他麵談的機會。
書房裏,霍燃恢複了本性,見到她第一句話就是:“蘇橋,你的腦殘病到現在還沒治好?”
蘇橋維持著淑女的微笑,和他講起了條件:“霍燃哥哥,我知道您心裏一直都沒忘記我姐姐。現在有個方法,可以報複我姐姐。”
“什麼?”
“您娶我吧,讓我做霍太太。”
“為什麼?”霍燃忍住想把她丟出去的衝動,訕笑著問。
“因為我喜歡您。”
“什麼時候開始的?”
“上次,您給我唱生日歌的時候。”
“你喜歡我到什麼程度了?”
“讓我做什麼都可以的程度。”蘇橋拍了拍胸脯,說,“但是,我是一個正直的人,犯法的事我不做。”
霍燃哼笑了一聲,拉開抽屜拿出一枚碩大的鑽戒,在她麵前晃了幾下後,轉身就把戒指丟出了窗外。
蘇橋“啊”地叫了一聲,緊張兮兮地跑去窗口,底下是一片茂盛的綠植,早就看不到戒指的影子了。這麼貴重的戒指居然扔了?他太不愛護環境了吧!
霍燃走上去捏住她的下巴,逼迫她與自己四目相對,淡淡說道:“我給你一個月時間,你能不借外力把戒指找回來,我們就結婚。”
於是,蘇橋搬進了霍家,可是那枚戒指卻好像掉進老鼠洞一樣,根本找不到。而往昔自己眼中偶爾毒舌的書呆子,卻仿佛原形畢露,變得既小心眼又霸道,處處和她作對。她不由得感歎,能讓死讀書的霍燃徹頭徹尾地改變,生意場真不是一般人能待的地方啊。
期限快到時,她在書房桌子上找到了那枚本該被丟掉的戒指。她這才明白,這一個月霍燃隻是想看自己的笑話罷了。
可當她怒氣衝衝地拖著行李箱打算走人時,事情的發展卻讓她大跌眼鏡。霍燃攔下她,舉起戒指向她求婚,沒有什麼盛大浪漫的儀式,就在她房間門口,簡簡單單地發生了。
“蘇橋,嫁給我,我能給你想要的一切。”他單膝跪地,眼神溫柔,害得蘇橋差點陷於這虛假的甜言蜜語中。
她猶豫了片刻,始終沒答應,霍燃有些不耐煩了:“要不要?不要我可收回了。”
“要,當然要!”
蘇橋把手伸了過去。
戒指套上手指的瞬間,她覺得心髒都要停止了。
一個月後,蘇橋站在了和霍燃的訂婚宴上。
蘇莞穿著一身出自設計大師之手的粉色禮服,配上精致的妝容、優雅的談吐,瞬間就將全場的女人比了下去。連蘇橋這個主角,都遮掩不了她的光芒。
宴席結束,蘇莞已經收了一大堆名片,還不忘在蘇橋和霍燃麵前炫耀了一把:“妹夫,多謝你的人脈,收獲頗豐。”
“姐姐開心就好。”霍燃正忙著給蘇橋理頭上的亮片,漫不經心地回了一句。
一瞬間,蘇橋不知道自己的報複究竟是成功還是失敗,隻能握拳暗歎一句:不愧是眾人眼中的超完美女神蘇莞!
一切塵埃落定後,蘇橋反倒不安了起來,她開始後悔自己之前被複仇的念頭衝昏了頭腦,訂完婚,腦子也冷靜了,她才考慮起感情問題。霍燃答應娶她,是因為姐姐。她要怎樣和一個不愛自己、心裏裝著另外一個女人的男人共度餘生呢?
眼見著婚期越來越近,蘇橋愈加狂躁,霍燃卻坦然得跟沒事人一樣。
“明天婚紗和西裝就定製好了,我推了會議,一起去試。”房間裏,霍燃一邊翻著平板電腦,一邊氣定神閑地跟她交代。
蘇橋扯著衣角,愈加不安,猶豫了半晌才鼓足了勇氣試探他:“霍燃哥哥,要不,我們謹慎地考慮一下結婚的事,我們連戀愛都沒談呢。”
“沒談戀愛嗎?你覺得沒談夠的話,結婚之後,我們可以談一輩子。”霍燃放下平板電腦,抬眼看著她的眼睛,“我知道你有婚前恐懼症,現在我會包容你所有的任性,不會當真,不會發火,但你休想解除婚約,乖乖做好心理準備成為我的新娘子。被一對姐妹耍兩次,我霍燃可丟不起這人。”
他故意加重了最後一句話的語氣,抬頭瞪了她一眼。
“嗯。”她嘴上應著,心裏卻百般不願。
當晚,蘇橋輾轉難眠,思前想後終於下定了決心—逃婚!
自己才二十二歲啊,不能為了報複姐姐就犧牲自己的後半輩子!既然不能解除婚約,那就隻能逃婚了。
於是,第二天試完婚紗之後,她就偷偷托人把姐姐買給她的車賣了,帶著錢隻身逃到了錦城。這一逃就是兩年,她不敢回家,因為她怕自己被姐姐和霍燃聯手揍死。
一步錯步步錯,蘇橋沒想到自己報複沒見什麼成效,反而招惹上了霍燃。這個固執、愛麵子的家夥就像毒蛇一樣,咬住獵物後就死死不鬆口,難纏得要命。這次霍燃用這麼毒的招數逼她回去,她是真的怕了。
她有種直覺,如果自己不接招,以後真的就再也回不去了。霍燃是說到做到的性格,絕對不會放過她。這次回來,她做好了心理準備,一定要解除婚約,但照這情況,希望不大,她也隻能先犧牲一下好友周深了。
餐廳裏,兩人各自喝著咖啡,離約定的七點已經過了一刻鍾,周深還遲遲不見人影。
“你男朋友不會知道自己理虧,不敢來了吧?你的品位一直都不怎麼好,當然,我是一個例外。”霍燃輕輕放下咖啡杯,神情滿是不屑,仿佛在說“我早就知道會這樣”。
蘇橋咬著唇,手指飛速地按著虛擬按鍵,發消息催促周深趕緊來救場,那邊回了一句“馬上就到”便沒聲了。
她按掉手機,扯起唇角朝他幹笑了一聲,撚著胸前的發絲,言語之間有些慌亂:“我家親愛的說快到了,你再耐心點,來都來了,不差這一時半會兒。”
霍燃的食指不耐煩地敲擊著桌子,眼裏的笑意滿是諷刺:“蘇橋,為了見一個給我戴綠帽子的男人,我推了合作夥伴的邀約,你覺得我的心情會很好?”
“您……您千萬別激動!”蘇橋趕緊把手邊的冰水遞過去,討好道,“我的錯,待會兒我一定讓他給你賠禮道歉。”
霍燃接過水,扔在一邊沒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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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五分鍾,周深終於現身,一身筆挺的西裝,腳下蹬著鋥亮的皮鞋,一上來就為自己的遲到道歉。
“抱歉,我來晚了。”
他在蘇橋旁邊坐下,拿起紙巾擦了擦額頭的汗,一抬頭正對上霍燃毫無善意的目光,嚇得他差點把水杯碰倒了。
蘇橋挽上他的手臂,靠上他的肩膀:“親愛的,你總算來了,我巴巴地等了你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