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淑女變成女流氓(1 / 3)

第一章:淑女變成女流氓

“我不管你多少歲,隻要我在一天,就要為你負一天責,由不得你亂來。”

“以沫,你不覺得你的叛逆期未免也太長了?”

曾有人跟寧以沫說,生活能把淑女逼成女流氓,以沫姑妄聽之,直到生活把她逼進派出所,她才信了。

聿城東門派出所裏,值班民警李超靠坐在桌角上,目光炯炯地打量著眼前的女孩。

女孩留著細細軟軟的劉海,膚色雪白透亮,五官細膩柔和,鼻子挺而不高,乍一看不驚豔,可這麼湊近著看,真讓人有點越看越喜歡的意思。

女孩似乎不敢與他對視,頭略略低著,眼梢微挑的雙眼垂著,長睫下的眼眸裏一派淡靜。

“寧、以、沫。”李超一字一頓地念出她的名字,“下手挺凶殘的呀……練過?看著不像啊!”

就是這樣一個柔弱的女孩,居然在一個小時前的一場群毆裏,把三個大老爺們兒打得哭爹喊娘,而且她下手很準,直接朝著人家麵部三叉、上腹腔的攻擊點去的,既讓對方痛得想死,又構不成什麼重大傷害。

寧以沫輕輕點了點頭,雙唇抿得越厲害了。

李超按了按太陽穴,合上本子說:“這都快淩晨兩點了,明天再說吧。你們幾個先在這候問室裏湊合一宿。既然也沒什麼大事兒,你們協商協商,能和解最好和解。”

“我們絕不和解,我要告她!我要她坐牢!”一個捂著鼻子的中年胖子怒嚎了一聲,“這事兒沒這麼善了!”

李超知道這胖子的背景,隻好給以沫投去一個好自為之的眼神,意思是讓她去道歉也好,賠償也好,最好把那邊擺平,省得鬧大了被拘留,留了案底,不好看相。

以沫站在候問室白慘慘的燈光下,一時有些恍惚,她也不知道怎麼就一時衝動把自己弄進派出所了。

對麵那三個胖子鐵了心要把事情鬧大,萬一真被拘留,隻怕會影響自己拿畢業證,再者,以後哪個單位還敢要她?

但是轉念一想,如果時光逆轉到剛才,她還是要揍他們一頓——這口憋了幾個月的惡氣,不出不快!

幾個月前,以沫所在的財經大學搞了一場招聘會,以沫把簡曆撒出去幾十份,收回來的卻全是實習通知。這結果,她一早就能預料,哪個單位會招一個三流大學的應屆生回去做會計?

她和死黨管小潮、陳美莎合計了一番,決定自主創業當老板,三個愛財如命的窮酸一拍即合,熱火朝天地找起項目來。

很快,管小潮就發現了商機,他發現一片寫字樓區附近全是高檔餐廳,所謂高檔餐廳,就是門臉裝得像博物館,內裏裝得像大宅門,菜難吃得要人半條命,埋單時直接去掉整條命的妖孽所在。

“那附近隻有一家蘭州飯館,你們想,正常白領的工資哪夠在那些地方吃的?但又不能不吃吧,隻好全往那蘭州餐館奔。你們是沒見那蘭州飯館髒得、老板態度差得,就這,人還賺得盆滿缽滿!”管小潮說得直咽口水,小胖臉亢奮得直冒紅光,“你說我們要在那裏開一家走中低端路線的餐館,幹淨齊整地一收拾,認認真真地做點好吃的,一開業會怎麼樣?客似雲來啊!”

美莎咬了咬食指指節,和以沫目光交流一番後說:“我看成!做生意嘛,還是做衣食住行比較實在。”

以沫蹙眉一想:“可是店麵,資金怎麼辦?”

“店麵已經找好了,就在那個蘭州餐館對麵,前身也是準備開餐館的,不知道怎麼又不做了,現在把店低價轉了,就是資金……”

管小潮看看以沫又看看美莎,忽然捶胸頓足地說:“你們兩個長得這麼花兒朵兒的,怎麼連個大款都泡不到?”

美莎白了他一眼:“出息!姐姐我這是玉在櫝中求善價。”

氣氛不由凝重了起來。

三人對彼此的家底很清楚,管小潮家在東北農村,大學的學費都是靠練攤、打工賺來的,美莎從小跟媽媽在重慶長大,靠媽媽做點小生意度日,以沫更慘,直接就是一孤兒。

以沫和美莎是同寢好友,從大一開始就一起練攤賺錢,她們和管小潮的攤位相鄰,三人就這樣熟絡了起來。

以沫她們都清楚好店不等人,當天就跟管小潮去實地考察了一番,越看越覺得那個餐館可以開。於是,他們雷厲風行地開始籌錢,幾天後,竟也東拚西湊地弄了十幾萬。

簽轉讓合同那天,管小潮格外凝重地說:“這一簽,就押上我們仨的全副家當了。背水一戰,隻能贏不能輸。”

最後,三人以八萬三年的超低價拿到了店,三個二十好幾都沒敢上專賣店買過衣服的年輕人站在兩百平米的店裏,都有些眼含熱淚。

裝修店麵時,三人出了點分歧,管小潮是個務實派,他覺得從舊貨市場拉點東西簡單裝修一下就可以了,可另外兩個股東都是女人,女人就是務虛,她倆一致認為要把店裝得有小資情調,才更加吸引白領。

管小潮奈何不了她倆,隻好同意按上島風裝修。三個人找了個小施工隊,乒乒乓乓地裝了二十幾天,居然把一個灰頭土臉的小館子粉刷裝修一新:咖啡色、米白的基調襯得整個店麵優雅溫馨,再配上以沫精心從創意市場淘的一些掛畫擺件,整個店顯得既文藝又舒適。

裝修完工那天,美莎站在店裏環顧了一圈,咬了咬牙,跑到燈飾城買了一套近千的豪華吊燈,三個人費了一個下午才把那套水晶燈裝完,累得腰酸背痛。然而,當吊燈亮起來的一瞬,一切的疲累惶惑都消失了!

三人背靠背地坐在那盞吊燈下,朦朧璀璨的燈光沐著他們,周遭明亮美好得不像人間。

美莎怔怔地說:“以前,我媽老站在別人樓下看別人家的吊燈,羨慕得直哭,我小時候做夢都想在家裏裝這麼個吊燈……要不人家安徒生寫賣火柴的小女孩呢,原來有光真的就會特有希望。”

管小潮則咽著口水說:“滿客的話可以坐六十個人,就算人均消費二十,中午不翻台就有一千二,晚上加外賣,一天八千隨便賣呀!這樣下去,以後開分店,做連鎖,上市……咱也能是有錢人了。”

以沫眼睛明亮地看著他們,抿著唇,暖暖地笑了起來。

一切看似那麼好。

店開業後,果然不負管小潮的期望,每天賬麵流水都上萬,笑得管小潮臉都快爛了。可是好景不長,不到一個禮拜,他們店的玻璃就被人砸了,就在三人心疼地收拾殘局時,對麵蘭州餐館裏出來三個胖子,一邊抽著煙一邊對著他們壞笑。

那時候,以沫心裏就打了個咯噔。

又過了半個月,店裏的客人驟然少了起來,管小潮拉住客人問原因,客人回答說,菜裏的油特膩人,吃著很惡心。

管小潮一查,發現大廚居然放著好油不用用地溝油。他質問廚師為什麼要背著東家的意思用地溝油,結果那兩個廚師非常傲慢地辭了職,跑到對麵蘭州餐館做去了。

直到這時,以沫他們才知道,原來廚師早就被對麵的胖子收買,先是把他們店的口碑做砸,然後撂挑子走人,讓他們斷炊。

等到重新招來廚師開火後,店裏的生意已經回不到最初了。

三人又是發傳單又是搞特價,這才讓店裏的生意勉強有了好轉。就在他們以為雨過天晴時,城管來了。

兩個城管繞了一圈,二話不說,直指他們亂搭建,要求停業整頓。屋漏偏逢連夜雨,不久又有相關部門的人指出他們店裏管道係統有問題,要求重新裝修!

焦頭爛額的三人又是說話好又是送錢,卻全不奏效,好像一夜之間,他們這個店就怎麼也不能再開下去了。

這時,這家店的房東提點了下他們,問題很可能出在對麵那三個蘭州老板身上,讓他們上門說情。

管小潮隻好厚著臉皮過去套交情,請他們手下留情。結果那三個老板說“行啊,你也知道,拉麵是我們蘭州的,你們不準賣麵,任何麵食都不準賣。還有,你們這店一開,直接影響到我們的生意了,每天至少少了五千流水,我也不多要你們的,把每天的流水補償給我們,你們這店就能開下去”。

管小潮當場就差點揍人。

談判崩了之後,雙方的鬥爭開始白熱化。很多電影裏才能看見的惡俗段子輪番在他們店裏上演,不是有人在菜裏吃到蟑螂了,就是有小混混吃霸王餐打服務員。

三人這才明白為什麼之前那家餐館會做不下去。

眼見店是開不下去了,三個人和廚師一起吃了頓散夥飯,準備關店轉讓。

吃飯時,美莎見氣氛太凝重,強打精神說:“別這麼沮喪,我們的店裝得這麼漂亮,回頭十萬塊轉讓也有人要,算一算也沒賠太多,就當交學費了吧。”

話音還沒落,一輛小麵包車忽然在他們店門口停下,五個拿著鋼管的人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二話不說就是一頓打砸,砸完後一陣風似的出了店,開車逃竄了。

整個過程不超過三分鍾,卻毀了他們長達三個月的奔走辛勞,更加毀掉了他們最後的希望。

美莎最先尖叫起來,一邊大哭一邊發出歇斯底裏哀號。本來還縮在桌腳邊,抱著頭的管小潮忽然撈起桌上的啤酒瓶,血紅著雙眼,瘋了似的往對麵跑去。

那三個老板本來都蹲在街邊抽煙看熱鬧,看見管小潮這樣,先是嚇了一跳,很快就一擁而上把管小潮撲到在地上踢打起來。

美莎哭著提起一把椅子衝過去,一邊砸人一邊用重慶話叫罵。

就在那三人返身攻擊美莎之際,管小潮從地上爬了起來,抄起美莎的椅子狠狠朝他們店的玻璃砸去:“我操你們大爺!”

那三人一個揪住美莎,另兩個撲上前打管小潮。管小潮被那兩人按在地上,絲毫動彈不得。就在他們對管小潮拳打腳踢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一聲慘叫——那是他們的人。

那兩人訝然回頭,就見一個穿著白色大衣的、蹬著黑色長靴的瘦弱女孩筆挺挺地站在他們身後,她的臉隱在陰翳裏,看不清表情,她的右手上,緊緊握著一條一米長的鋼管。

兩個大男人莫名的倒吸了一口涼氣,一時竟都愣在了原地。

那女孩“當啷”一聲丟掉手上的鋼管,活動了一下指節,快步朝他們其中之一走去,那人來未及反應,上腹就挨了一肘,頓時捂著下腹倒地翻滾起來。

另外一人猶自愣怔,那女孩已經閃到了眼前,張開雙臂將他的雙手絞到背後,同時腳下使勁將他踢得跪倒在地,他大吼一聲反手去抓女孩的頭發,女孩飛快出手,一拳砸在他的鼻梁上,他眼前驟然一黑,暈頭轉向地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