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地選在了兩顆老柳樹下麵。
周圍插上了49顆鎮魂釘。
最後還在棺材上放了三顆銅錢。
她解說道，這是困住惡鬼，並讓其困在這個小棺材裏永不超生的陣法。
說完，她還得意的笑了笑。
惹得周圍來幫忙的村民都哈哈大笑。
最後，她走向我。
“招娣，現在你去給你妹的額頭上滴上一滴血。”
“你是她最牽掛的人，你的血可以讓她安魂。”
“她在這裏住的安心，就不會出來想著害人了。”
“等到頭七回魂夜一過，她就再沒有力量出來了。”
老太婆說完，用一雙老樹皮一樣的手，緊緊地抓住我的胳膊。
對著我半是威脅半是利誘道：“乖乖地把血滴在上麵，去滴血的時候，記住一定要說這幾句話。”
“你說你希望你妹妹好好待在這裏，不要出去亂逛。”
“隻要你乖乖地做了這些事情，我就不讓你爸媽再打你了。”
“不然啊，我就讓他們把你賣到更深的山裏去。”
“嗬嗬，不過也有可能還不等把你賣去，你妹妹變成的蛇女怨鬼會先殺了你也不一定。”
聞言我頓時打了個冷戰。
更深的山裏。
我可不要去。
聽說哪裏太可怕了。
那些窮的娶不起媳婦的老光棍會共享一個女人。
死？
那我更不想了。
我還有事情沒做完，怎麼能死。
看到我害怕的樣子，老太婆呲著幹癟的牙床道：“知道怕就好，按我說的去吧。”
我走到妹妹的棺材前。
我望向棺材裏的人，詭異的是這麼熱的天，她的屍體竟然保存的還很好。
她臉上的血淚已經被擦掉了。
露出了原本幹幹淨淨的小臉。
依舊和記憶中的小妹一樣的漂亮。
隻是現在這個小臉的主人，不會再生動的睜開眼睛，朝著我甜甜的叫姐了。
她現在變成了蛇女。
一個可怕的惡鬼。
我按照老太婆的吩咐，一步一步地做完了她說的事情。
老太婆看著我的動作，露出了滿意的笑。
然後她指揮著大家封棺。
把我妹埋到了這個永不超生的陣裏。
24
自從那天過後。
村子裏果然再沒有出現過蛇了。
就連偶爾會在葡萄藤上看到的菜花蛇，都沒人看見了。
眾人方法誇讚老太婆是仙姑下凡。
我爸媽更是把這老太婆當成了救世主，每天都給她大魚大肉的供著。
讓她吃的好不快活。
25
弟弟死了。
好在弟妹還在。
而且肚子裏還有了孩子。
他們是未婚先孕。
不出意外的話，她肚子裏應該是個兒子。
畢竟那些去過妹妹屋子裏的男人，也有弟弟。
因為有這個孩子，爸媽並沒有一蹶不振，他們把弟妹當祖宗一樣供著。
時間這樣一天天過去了。
所有人好像都忘了妹妹。
除了我。
我躺在床上，看著外麵的月色，掰著手指頭數著日子。
今天終於到第七天了啊。
我咳嗽兩聲。
穿上外套走出了屋子。
我的這破身子，受了那麼多傷。
吃了村子裏野郎中的藥總不好，夜裏還愛咳血。
走一步路肺都像要炸了一樣。
不過即使身子再疼。
我今天也得出門。
妹妹要回來了。
我怎麼能不迎一迎她呢。
隔壁傳來吃酒劃拳的聲音。
我知道這是老太婆喝高興了，她最喜歡讓人陪著她吃酒劃拳。
我走過去，竟然看到爸媽的院子裏坐了大半個村子的人。
是了。
弟弟的棺材還放在堂屋。
這是大家一起替他守靈呢。
看看這待遇，這就是兒子啊。
如此隆重。
而我妹妹隻配一張草席裹了，被扔到亂葬崗上。
我媽看到我，眼睛危險地眯了眯。
不過還好最後沒說什麼，隻讓我找個地方貓起來。
不要把晦氣的病氣傳染給他們。
我乖乖的點點頭。
然後找了個人少的地方躲了起來。
26
席上的人吃的越來越高興。
其中有個人忽然說，今天是妹妹的頭七，也不見一條蛇出來。
看來仙姑是真神下凡啊。
老太婆被人這麼一恭維，呲著大牙哈哈大笑。
院子裏的氛圍更好了。
我看著月色數著時間。
快了。
馬上就到子夜了。
就讓你們高興一會兒吧。
簌簌簌——
我耳邊傳來一陣窸窸窣窣地聲音。
我忙望著牆角，哪裏沒有蛇的蹤跡。
是還沒進來嗎？
可是要是沒進來的話，窸窸窣窣的聲音怎麼會這麼大。
“啊！
弟妹忽然傳出一聲驚叫。
接著就是我媽吼聲：“我的老天爺啊，你的羊水怎麼破了，這才幾天啊。”
“快來個接生婆啊。”
哢嚓——
顯然接生婆已經不用來了。
弟妹的腿間掉下來一坨圓乎乎的東西。
然後不知道誰尖叫了一聲。
“是蛇，是蛇蛋啊！”
隨著這聲尖叫，無數條小蛇從那些蛋裏麵鑽了出來。
那些蛇身上五顏六色的，頭也是三角扁平的，一看就是毒蛇。
周圍的人意識到了危險，想要跑。
可惜哪有那麼容易。
那些蛇即使才剛剛出殼，可是動作相當靈巧。
追著周圍的人上去就是一口。
更讓他們驚恐的是，他們肚子裏懷著孕的老婆，無論幾個月，這會都在同一時刻生了。
和弟妹一樣，她們肚子裏掉出來的是蛇蛋。
不斷的有蛇從院子裏孵了出來。
他們這才意識到，他們老婆肚子裏懷的根本不是兒子。
而是妹妹的蛇蛋。
27
毒蛇一口放倒一個人。
周圍全是慘叫。
包括院子外麵。
我想待在家裏的那些女人估計都在同一時刻生了吧。
那個所謂的仙姑老太婆，踩著棉花一樣的步子，想回到屋子裏去找她的法器。
找了一圈卻什麼都沒找到。
最後她看到了站在院子另一頭的我。
以及我手上的那個爛包袱。
“是你——”
她終於清醒了過來。
用一雙死魚眼惡狠狠地瞪著我：“死賠錢貨，是你騙了我們。”
“為什麼？”
“你不怕死嗎？”
我搖了搖手裏的包袱，咧開嘴笑道：“怕啊。”
“可是我隻要想到，我死的時候有你們陪著我，我就一點也不怕了。”
“一起下地獄吧。”
“啊！死妮子你敢。”
話音落，站在老太婆身邊的我媽就像一條瘋狗一樣朝著我撲了過來。
我知道她是想和往常一樣打我。
可是這次，我不會站著乖乖讓她打了。
我往旁邊走了兩步。
我媽一個沒注意，就摔倒了一窩蛇裏。
毒蛇毫不留情鑽到了她的鼻子，和朝著不斷叫罵的大嘴裏。
然後她徹底發不出聲音。
她死的時候，一雙眼睛驚恐地看向我的身後。
我轉過去一看，果然看到一身喪衣的妹妹。
她的臉上掛著兩行血淚，和我當時滴在她眼睛上的一樣。
是的。
這是我幹的。
我怎麼舍得我這麼好的妹妹永不超生。
她的仇還沒報呢。
我怎麼舍得讓她那麼慘啊。
其實我都按照老太婆的吩咐做了。
不然瞞不過那麼精明的死老太婆。
隻是在此之後，我又多做了一件事，就是用我的血重新給妹妹塗上了血淚。
陳瞎子告訴我。
隻要血淚在。
妹妹就是怨氣最強大的蛇女。
什麼陣法都攔不住她。
28
我爸看到我妹，嚇得腿一軟。
就跪在了地上。
“二妮，爸爸錯了，我錯了！”
“都是你媽和你奶奶的主意，你要怪就怪她們吧。”
妹妹的嘴角扯起了一個詭異的弧度，笑道：“我會怪他們的”。
我爸麵色頓時一喜：“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好二妮……”
我爸的話沒說完，小腿上就被毒蛇咬了一口。
他難以置信的看著妹妹。
“二妮，你不是不怪我嗎？”
妹妹笑的花枝亂顫。
“對啊，你都要死了，我怪你幹啥！”
爸爸也死了。
接著就是那一個一個進過她房間的男人。
還有那些一邊罵她是爛貨女人，又一邊讓她的男人，兒子去找妹妹的女人。
然後是最壞的，是那個想讓她永不超生的死老太婆。
老太婆是被妹妹用49顆鎮魂釘釘死的。
她死的最慘。
很快，院子裏的人都死光了。
妹妹的目光終於轉向了我。
我看著她瑟縮了一下，然後坦然的閉上了眼。
在這裏活著，並不比死亡更輕鬆。
一雙和蛇一樣冰涼的手，摸上了我的臉。
是和那天晚上一樣的感覺。
老太婆說妹妹回魂變成怨氣最重的蛇女後，會見人就殺。
不會因為我是她姐姐，就會留我一命。
可我不害怕。
她是我最愛的妹妹。
死在她手裏，我也願意。
隻是這雙手，久久地沒落在我的脖子上。
我禁不住睜開眼睛看向她。
對麵妹妹的神情卻是無比的溫柔。
她看著我道：“姐姐，讓我再摸一下，以後就摸不到了。”
我愣愣的看著妹妹，道：“不怕，姐姐變成鬼也不投胎，我還和小時候一樣陪著你。”
妹妹搖了搖頭：“不要，我不要你變成鬼。”
她遞給我一個皮包。
我認識這是我媽裝錢的包，她藏得可嚴實了。
妹妹竟然把它找出來了。
“姐姐，拿著這個去大城市，你說過那裏可好了。”
“帶著我的份，去那裏看看。”
“去看看我們那個我們從來沒見過的世界，是不是和我們聽說過的一樣美好。”
“還有，別回來了。”
妹妹最後抱了抱我，就鬆開我的手，轉身離開了。
我不知道她去哪了。
我隻知道她把美好的希望留給我了。
我找出戶口本和身份證，一把火燒了這個罪惡的家。
然後帶著妹妹的美好希冀離開了這裏。
我這次走的很慢，因為我知道。
所有想害我的，阻止我離開這裏的壞東西，都被妹妹處理掉了。
29
外麵果然和我想象中一樣好。
雖然也有陰暗，可是更多的地方是可以被陽光照到的。
這裏的孩子，無論男孩女孩都能上學。
他們有愛他們的爸爸媽媽。
這裏有人幹壞事了，可以找警察叔叔。
人們不再是求助無門。
是真的好啊。
可惜妹妹看不到了。
30
我最後還是食言了。
她不讓我回去。
可是十年後，我還是回來了。
我運氣好，出去後買了幾套房子，後麵趕上了拆遷。
一下子把自己拆成了千萬富婆。
我找了個工程隊，把我們那的上路先修通了。
我要打開那些被封閉的山村。
我要讓更多的人從這裏走出去，見識一下外麵的世界。
我給我們那的四裏八鄉都建了一個希望小學。
我要讓所有的女孩都能上上學。
讓她們接受教育，也能去看看外麵的世界。
希望小學竣工那一天，我躺在床上，聽到妹妹在夢裏對著我笑著說：真為你驕傲啊，姐姐。
外麵的世界看來是真的好。
下輩子，記得帶我一起去看看。
因為這些年你替我做了那麼多好事，我的罪孽贖清了。
姐姐，我要去投胎了。
夢裏麵的我對著她使勁地點頭：沒問題，下輩子，記得來找我啊，我最愛最愛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