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前村位於鳳凰山這座全市最高峰的山腳，出了村口，前方就是大海。這裏離市區還有一定距離，屬於郊區了。村裏有附近幾條村莊唯一的小學：海前小學。周圍居民的小孩也就都來這裏念書。因為是郊區，有很多農田，又靠近大山，自然有市區裏沒有的環境可以給那些好動的小朋友玩耍了。他們放學後有時跑到田間的小水溝裏抓小魚和蝌蚪；有時就在學校的操場或後麵山邊的空地上打起玻璃珠子；有時打起野戰：折下鬼針草未完全成熟的果實相互進攻，被擊中的那果實就黏附在衣服上；有時又跑到山上的溪流間捉小蝦，或在草地樹叢中建立領地，以捉迷藏的方式相互占領。為了節省開支，也為了培養學生的動手能力，各班級的老師隔一段時間都會組織學生上山去采伐崗鬆來做掃帚。這種小樹有一種鬆樹的香味，但枝體不大，折下近一米左右的枝條後聚集在一起，木質多的一端用鐵絲緊緊地紮上幾節，就成了掃帚。有些學生很喜歡這樣的活動，因為他們可以趁機到外麵去溜達。這是一個相對來說和諧的小學，很少受到外麵世界的幹擾。孩子也就在這美好的時光裏日複一日成長著。但外麵的世界風雲變幻，城區的建設的步伐逐步向這裏邁進。小明在這裏讀四年級的第二個學期開始，學校的周邊已經在開始改建了。校方也在開始籌劃搬遷事宜，準備遷到一個叫石門嶺的地方，定在此學期完後遷往新址。推土機的轟鳴聲可能破壞了很多小動物美好的家園，也慢慢地打破校園的寧靜。一個星期一的早上，豔陽高照。正當各班在操場列隊準備做早操的時候，排在籃球架下方的一個學生突然大叫了起來：“老師，那裏有黃蜂！”班主任馬上走過去，順著他指的方向往籃板後方看去。天啊，在那木質籃板的背後，與水泥支柱連接的地方，一群黃蜂不知什麼時候築起了窩。天氣正好，成群的蜂進進出出忙碌著，發出嗡嗡的聲音，有些還飛開來，在已經列好隊準備做操的學生上方舞動著，頓時人心惶惶，操場變得吵雜起來。情況很不妙，該班主任馬上把情況反映給校長。學校決定取消這次早操，趕緊把學生聚集到遠離蜂窩的另一邊操場。大家排好隊，聽校長對這事件的安排。他告誡學生下課不要靠近那裏，遇到黃蜂飛來應該怎麼做之類的，並且說會找抓村裏抓蜂的人來取走蜂窩。大家也就都安下心來。但就在他講話的過程中，隊伍中突然傳來“啊”的一聲，尋聲望去，一個高個子手拍打著脖子後麵，旁邊的地上有隻黃蜂在爬，但飛不起來，他連忙用腳踩過去。大家知道是怎麼回事了，走近看時，他眼睛濕濕的，脖子後麵有一個紅點，周圍腫了起來。老師給他塗了藥，讓他先回教室休息。等校長布置完工作，學生們就也都回到教室上課去了。當天上午，村裏來了抓蜂人，穿著密封式的衣服，頭戴鬥笠，臉蒙著漁網罩，爬上小木梯後，用一把長刀在蜂窩周圍割來割去，那些黃蜂在他周圍縈繞，卻絲毫影響不到他。課間孩子們紛紛遠遠地聚集觀看。兩三下功夫後，那人像法師降服妖魔那樣把窩收進了蛇皮袋，這事件也就告一段落，學生們高興地說笑著。因為在學校人多，比較熱鬧，孩子們多數喜歡放學後留下來做作業，等天快黑了再回去。漸漸地，有學生說經常聽到後山上有怪聲，像老人哭。這話開始隻在幾個人之間議論著，時間久了，成了學校裏熱議的話題。一些不明真相的孩子還把這事說得神乎其神，手舞足蹈地比劃著。後來山上又多了一個蛇皮袋子裝著些東西吊在樹上，學生們又議論開，有的說那可能是死人屍體被裝在袋裏麵掛在那裏，總之搞得人心惶惶，一些學生開始無心上課。為了消除孩子們心中的擔憂，讓孩子們安心地上學，校長決定親自為大家解開謎團。一個星期二的上午，做完課間操，校長發表講話：“近來我聽到一些老師說大家私下在討論後山上哭聲的事，我去觀察過幾次。那些其實不是哭聲，而是一些貓頭鷹之類的鳥在林間活動發出的，可能是因為環境變化了，它們飛到這裏來生活，所以請大家不必恐慌。”操場上響起了熱烈的掌聲。校長雙手張開到身體兩旁作下壓的動作，示意大家安靜，然後繼續說：“還有那個蛇皮袋的事，你們懷疑是屍體嗎？現在我就帶大家一起去看看，大家跟我來。”說完，他帶頭走向通往學校後山的路。幾位老師和高年級的幾名班幹部跟著，後麵就是一大群學生，小明也在裏麵。有的學生本來就不相信鬼怪，自然不覺得害怕，早早回到自己的教室裏去了；有的則趁機溜到操場的空地上做起了遊戲，因為畢竟離上課時間還有十多分鍾。很快到了後山，蛇皮袋就掛在後山高地上的一顆樹上。校長身先士卒，爬上了那高地，幾位老師也跟上去幫忙。很快，他們來到那棵樹下。這是一棵小樹，不高。吊著蛇皮袋的是一根小木棍，它穿過袋子兩頭打起的結，然後直接掛在樹丫上。那蛇皮袋裏裝的東西看樣子不多，也不重，並沒有把小樹壓低。因為剛好背著陽光，遠點的人根本看不到什麼顏色，隻看到黑色輪廓。這時氣氛有點緊張，高地下的人屏住了呼吸，目不轉睛地盯著......忽然傳來哭泣聲，大家吃了一驚......定睛看時，原來是一個膽子較小的女生，因過於緊張害怕而給嚇哭了。老師們忙過去安慰她，叫她別怕，有這麼多人在。大家的心也就平靜了許多。校長提起那穿著蛇皮袋的木棍，覺得確實不重，本以為需要人幫忙才能提起來，這下一隻手就可以了。大家看到這時就越發疑惑了：“奇怪，究竟是什麼東西呢？”很快，他們從高地上下來，校長把蛇皮袋放到了空地上，然後笑著說：“你們看，這麼輕的東西，有可能是屍體嗎？”接著，他把木棍移開，解開了袋口，裏麵的東西終於露了出來。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袋子上：天啊，原來是幾塊大的幹樹皮，幾塊雨衣之類的殘片，還有一些麻繩。所有人好像都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小明本來也有點緊張的，這時也就輕鬆了。人群又活躍起來，有笑聲，說話聲，私下裏談論著，好像慶祝什麼重大的節日一樣歡呼雀躍。校長把所有人都召集回操場，他要開一個特別的會議。他站到前方的水泥築的乒乓球台上，向學校所有師生展示了他們的發現，並作了如下講話：“剛才我和老師們到後山上把大家整天擔心的東西拿下來了，你們看，就是這些”，他把物品一邊舉起來一邊說：“看到吧，就是這些東西，可能是村裏麵的獵人上山後回來為了方便下次上山時攜帶就臨時掛在那裏的，根本不是一些什麼屍體。”接著他的臉變得嚴肅起來，說道：“大家以後對周圍發生的什麼事有什麼不明白，要多問老師，不要疑神疑鬼搞到自己都沒心情讀書。”操場上又響起了熱烈的掌聲。個別班主任轉過頭去笑著對自己的學生說：“你們聽到校長的話沒？以後要安心啦！”學生們顯得格外高興：“聽到了！”校長在球台上露出了微笑，說道：“好了，今天的早會就到此為止吧，解散！”孩子們興高采烈地回到了自己的教室上課。小學不久後就遷到了不遠處的石門嶺，原來的地方建起了商品房。再後來石門嶺也成了商業用地，小學再次搬遷。小明那時已經六年級畢業多年了，在讀中學。等他重回小學回故地時，曾經的新舊校址都成了一排排的高樓和別墅。小學搬到更遠的一處郊區了，並且已經改了名。一天，小明又騎著自行車，經過海邊環城的公路時，他又停下來，向自己曾經讀書的那片土地望去，昔日美好的情景再次在他腦海裏浮現，但眼前的環境卻十分陌生。那位可敬的校長現在不知到哪裏任教去了，小學現在也不知變成什麼樣子了，他帶著這樣的疑問，有點失落感。海風輕拂著，卻讓他的精神抖擻起來。他又想，這一帶都建設得這個樣子，可能校長和小學都會比以前變得更好的。道路旁的小樹一排排順著海風搖擺著，像一群舞者。小明思索了許久，踏動車子，繼續駛向去城裏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