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德龍走過來,看了那個駕駛員一眼,啥話都沒說,竟然先去檢查物資的損失情況。
方昆侖心裏感到很不舒服,張口喊道:“楊哥,這人恐怕不行了,你來看看啊!”
楊德龍手裏翻著地上散落的東西,頭也沒抬的回道:“死了就埋了,大驚小怪的。”
方昆侖愣住了,他不是沒有見過凶殘的人,那些叛亂分子都是沒有人性的,但那是在戰場上,雙方是敵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這都很正常,他沒想到在正常的生活中居然會有人如此漠視生命。
軍軍走了過來,抓住方昆侖的胳膊說道:“昆侖哥,沒事,出門幹活就是這樣,再說咱們都簽過生死合同。”說完在方昆侖的胳膊上用力捏了兩下,意思是讓他不要再說了。
方昆侖想到自己還要在人家手底下幹活,稍微冷靜了一些,低頭去看那人,隻見他雙眼圓睜,臉色青紫,半張著嘴不動了,方昆侖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脖子,已經死了。
方昆侖長歎一聲,心想我連他的名字都還不知道,摸出一支煙走到一旁去抽,眾人都沉默不語,兔死狐悲,氣氛莫名壓抑,連金場都還沒到,就死了一個人,真是出師不利,太晦氣了。
楊德龍走過來喊道:“馬國才,馬國才,鞭娃死哪去了,趕緊收拾一下,上路!”
早上點名的那個小夥答應著跑了過來,叫了幾個人把那個倒黴的駕駛員抬到路旁去埋,天寒地凍,凍土層根本就刨不動,眾人隻能淺淺的刨了個坑,把人放進去,又蓋了薄薄的一層土,就算完事了,方昆侖在他的墳頭放了一塊石頭,又插了三支煙,心中默默禱祝他早登極樂世界。
那輛拖拉機已經徹底被砸壞了,馬國才又指揮著眾人把物資抬到別的車上,方昆侖在抬東西的時候無意中多看了一眼,發現其中有一個長條形的帆布包,鼓鼓囊囊的,他悄悄用手摸了一下,憑經驗判斷出裏麵裝的很可能是槍。
方昆侖沒有太驚訝,他知道金把頭都不是一般人,而且淘金這個行當充滿了血腥的爭鬥,手裏有幾條槍是很正常的事情,隻不過心情又沉重了幾分,他再次預感這趟活可能不太好幹。
其實方昆侖沒有想到的是,這趟活豈止是不好幹,簡直是九死一生。
眾人收拾停當,重新上路,隻是沒人再說話,都低頭默默地抽著煙,一股劣質煙草的刺鼻味道彌漫在車廂裏,幾乎讓人窒息。
也不知顛簸了多久,卡車終於停了下來,馬國才在外麵大喊著:“到了到了,都下車,快點!”
眾人背著行李跳下車,有的解開褲子撒尿,有的伸著懶腰四處打量。
這裏是一處穀地,遠處是險峻的雪山,山上的雪終年不化,怕是已經積累了幾百上千年了,有些山體上覆蓋著厚厚的冰川,被太陽一照,晶瑩剔透,猶如水晶一般。
凜冽的寒風刮在臉上,猶如刀割一般,馬國才讓大家先搭帳篷,眾人七手八腳的搭了六七個帳篷,其中一個是楊德龍和馬國才住的牛毛氈房,厚實暖和,地上還鋪了毯子,其他人的都是一般的帆布帳篷,六七個人住一頂,每個帳篷裏都配了一個簡易的爐子。
方昆侖和軍軍以及另外四個人被安排在了一起,幾個人生了火,又把自己的床鋪安頓好,鑽到被窩裏取暖。
一個叫二奎的壯漢拿出個小茶壺去外麵裝了雪放在爐子上,等雪化成水後又往裏扔了一把茶葉,放了些鹽,燒開後就是一壺清香撲鼻的熬茶,幾個人喝著茶,聊著天,慢慢才感覺到身上稍微有了一絲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