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1 / 3)

孟楚庭坐在辦公室裏,想著不久前發生的事情,市委常委會議結束後,他想不到吳永平和朱永林的動作那麼快,這一切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回到辦公室後,他幾次拿起電話,想打給趙衛國,可最終沒有撥號。

南水的蓋子終於被吳永平揭開了,他雖然想過終有一天要揭開,可沒有想過會來得這麼快,這麼令他無所防備。

吳永平那麼做,是不是得到了省裏的支持?

如果那樣的話,接下來被“雙規”的,就該輪到他了。他再一次想起趙衛國臨走時說的那句話,雖然那句話是對他和吳永平兩個人說的,可仔細一咀嚼,趙衛國很明顯是告訴吳永平,對南水問題不要輕視,一定要好好處理,至於查出來什麼問題,用什麼方法來處理,全由吳永平自己去猜測。換句話說,就算查出來問題,也是南水現在的問題。趙衛國頂多隻是連帶責任。

而他就不同了,身為一市之長,要負主要責任的,至於怎麼處理,那要看上麵的意思。想不到他活了這麼大歲數,在官場打爬這麼多年,臨到退休了,還鬧個晚節不保。

他喝了一口秘書為他泡的茶,發覺好像茶葉放多了,喝到嘴裏特別的苦,一點都感覺不到茶的香味。

這是上千塊錢一斤的杭州龍井,平素泡起來清香撲鼻,打開杯蓋後,整個辦公室都能充滿在茶葉的濃香之氣。

記得吳永平對他說過,正宗的婺源綠茶相當好,用山泉水衝泡,喝過之後口齒留香。他好想去一趟,喝一喝那種婺源綠茶。

隻可惜,他喝不到了。牆上的掛鍾,已經指向了深夜零點。

南水市西郊一條小街正在擴建,街兩旁的建築被拆得七零八亂的。街的北邊300米處是一采石場,采石場的旁邊,許多正在建設中的樓房雜亂地豎立著,一座停建的樓房就處在采石場的最北端,就像一座孤島遠遠地遙望著那些正在建設中的樓房。

這裏本是省城一家房地產開發公司和創新建築工程有限公司聯合開發的項目,創新建築工程有限公司出事後,這個項目就停了下來,這一片規劃出來的區域,也就成了老鼠和野狗的天堂。

兩個年輕人伏在髒亂的雜草叢和水泥磚塊之間,望著不遠處的那棟樓,不時有體積碩大的老鼠,大搖大擺地在他們麵前走過。他們從昨天到現在,已經伏在這裏好幾個小時了。為了不驚動裏麵的人,他們不敢出聲,不敢打電話。

他們是紀檢書記朱永林派去暗中保護吳勇的,朱永林還交代他們,如果吳勇被人綁架的話,不要急於出手相救,而要想盡一切辦法跟著。因為朱永林堅信,綁架吳勇的人,也一定是綁架了小明的人。隻要找到這些人藏匿的地方,就一定能找到小明。

犯罪分子很狡猾,在市內兜了不少圈子,並換了好幾輛車。若不是吳勇書包裏的那個跟蹤器發揮作用的話,他們也會被對方甩掉。

好在朱書記事先就有了安排,一旦情況有變,就立即啟動預案。在同事的配合下,他們也換了幾輛車,才跟蹤到天馬市的東郊,見幾個人帶著吳勇進了一家小工廠,還未等他們向朱永林彙報,就見剛進去的那輛車子又出來了。追蹤信號顯示,吳勇就在這輛車上。

他們正要跟上去,事有湊巧,車子無法啟動了。他們本想打電話給天馬市警方,請求這邊的幫助,可是朱永林一再交代過他們,不經過他的同意,不得擅自與警方的人聯係。倆人忙打電話給朱永林,報告了這邊的情況,請求與這邊的警方聯手,盯住那輛小車。誰知朱永林叫他們不要輕舉妄動,看情況再說。

那輛小車已經走了好一會了,就算再追上去,也不一定跟得上。再說犯罪分子很精明,說不定此時吳勇已經被轉移到另一輛車子上去了。兩人尋思著既然跟丟了,就等著回去挨“剋”吧。

好不容易將車子啟動了,從隱蔽處開出來,打算由另外一條路離開這裏。就在這時候,見廠子裏又出來一輛車子,這輛車和前麵走的那輛不同,是一輛大貨車,車上蓋著帆布,好像裝了不少貨物。

其中一個人眼尖,透過車上帆布的縫隙,看到帆布下麵似乎有人,他們的車子便悄悄地跟了上去。兩個多小時後,他們一直跟蹤到南水市的西郊,來到這處工地。天色已經黑了下來,他們下車後,借著夜色的掩護跟了過去。好在這裏的路況很糟,坑坑窪窪的,大貨車也行不快,緩慢地行到那棟樓麵前,才停了下來。

他們兩個人藏在草叢中,隱約看到從貨車的車廂裏下來幾個人,其中一個小個子,被人綁著手腳,頭上蒙著黑布,也不知道是不是吳勇。

那些人很警覺,專門派了兩三個人負責看著外麵的動靜。他們伏在草叢中,距離樓房也不過三四十米。

吳勇望著對麵一個年紀和他差不多的男孩,估計就是洪局長的兒子小明了。

他昨天被綁架後,被塞在車子裏不知道走了多遠,通過那個姓戴的人的手機和老爸剛說了一句話,就又被抽了幾個耳光。原因很簡單,其中一個麻臉大漢在他的書包裏,找到了一個紐扣般大小的東西。

那東西是市紀檢委的小宋叔叔放在他書包裏的,說有那東西在,他就丟不了。

那幾個人商量了一下,便把那東西帶走了。過了好一會,他才被姓戴的拉上一輛大貨車。

車子開出沒有多久,他見那個姓戴人正用手機打電話給另一個人,問有沒有人跟蹤的事情。他趁其不注意,往對方身上一撞,想衝出車廂,不料旁邊的那個麻臉大漢早有防備,伸手將他死死抓住。

“媽的,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個麻臉大漢將他捆了起來,並用布將他的嘴堵住。緊接著,他的雙眼也被蒙住,迷迷糊糊地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被人推下車。

現在,他的雙手雙腳被綁住,坐在地上,眼上的布已被拿開了。他四處張望,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他用力地掙紮著,想把繩子掙脫,可是繩子綁得太緊,他無法掙脫。他放棄了掙紮,又重新打量起這個地方來,終於看到了縮在牆角的小明。

“你就是洪局長的兒子小明吧?”吳勇說:“快點來幫我解開!”

小明瞪著一雙驚恐的眼睛,十分膽怯地說:“他們……他們會打我的!”

“虧你老爸還是公安局長呢,膽子這麼小,打你怎麼啦,他們還不照樣打我?你看我的臉,就是被他們打腫的!”吳勇低聲說:“我們要想辦法逃走才行!”

小明說:“我爸會來救我的,如果我逃走的話,他們會……”

吳勇說:“男子漢大丈夫,怕什麼?再說我老爸是市委書記,你老爸是公安局長,他們不敢的。來,先把我的繩子解開!”

小明爬上前,吃力地把吳勇身上的繩子解開,低聲問:“你老爸真的是市委書記?”

“騙你幹什麼?”吳勇活動了一下被綁得發麻的手腳,說:“要不他們為什麼抓我?”

他在這個大房間裏轉了一個圈,見整個房間被水泥磚塊砌得嚴嚴實實,除了那一扇木門外,不要說窗戶,就是連個老鼠洞都沒有。隻有頭頂上那盞白熾燈,發出微弱的光。

看來,要想逃出去的話,比登天都還難。

這時,他隱隱地聽到了門外傳來說話聲。

“他媽的,真黴氣,守著這兩個小子,不知要守多久。”是那麻臉大漢的聲音。

“老板的命令,我們敢不服從嗎?”是個陌生的聲音,聲音尖細。

“我看,還是把這個小子給做了,省得麻煩。”又是一個陌生的聲音,聲音有點嘶啞。

“你不想要命了,老板說了,現在不能要他們的命。”麻臉大漢說:“有他們兩個在我們的手裏,就是我們的護身符!”

“我們轉來轉去都快一天了,餓死了,哪個去弄點吃的東西來?”尖細的聲音說。

“風聲這麼緊,誰敢去?”嘶啞的聲音說:“說不定警方的人正四處找我們呢?虎爺,你說是吧?”

“戴大哥,你和虎爺是大人物,可我阿貓不同,爛命一條。”尖細的聲音說:“就算被警方看到,大不了一命換一命,也值了!”

“還是我去吧,你們倆好好看住這兩個小子,不要讓他們跑了。”姓戴的說完後,接著傳來一陣下樓的腳步聲。

吳勇知道姓戴的出去買東西去了,心想自己逃也逃不掉,不禁很著急。他想起了爸爸,想起了媽媽,想起了劉老師,他們在哪裏呢?他們一定急瘋了,在到處找自己,他們會找到這裏來嗎?想到這裏,他的眼淚流出來了。

卻說戴時東下樓後,親自開著大貨車離開了建築工地。這個平常很少來人的地方,若是被人看到停了一輛大貨車的話,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他們之所以選擇把吳勇和小明關押在這裏,是因為這裏地勢開闊,方圓兩三百米內的任何一個方向有什麼動靜,都會察覺得到。沿大樓往北,就是一處采石場,山上的地勢險要,那有一條小路,是通向山那邊的。他已經在山那邊的樹叢中藏了一輛車子。

必要的時候,挾持著那兩個小家夥,沿著山路到那邊,就可以逃脫警方的堵截。

他開著貨車回到市區,一路上警覺地看著兩邊的動靜,並沒有看到什麼異樣,那顆懸著的心才漸漸放下來。

他把車子開到一處僻靜的地方,拿出手機換了一個新號碼,撥通了華意的手機。

自從莫懷山被“雙規”後,他就知道自己已經被警方盯上了,好在他還有些本事,幾次甩開了警方人員的盯梢。他的口袋裏放了不少新買的SIM卡,打完一個電話就換上新的號碼,那樣警方就無法根據手機號碼的訊號來追蹤他了。

忙音!

華意的電話經常忙音的,這並不奇怪!像他這樣的人物,電話幾乎是接連不斷的,有時候一說就是半個多小時。

兩個多小時後,華意的電話還是打不進去,戴時東撥打了華意的辦公室電話,居然沒有人接。他的心裏突然升起一陣慌亂,莫非出了什麼事情?

正想著,華意終於接電話了。

他向華意說了成功綁走吳勇的事情,在電話裏,華意也沒有說別的話,隻要他多留意點動靜,看好那兩個孩子。

掛上電話後,他又換了一張卡。下車走到街邊的一家小雜貨店裏,買了一包煙和一些吃的東西,另外要了幾瓶啤酒,開了一瓶,坐在雜貨店門前的凳子上,就著一包熟食喝起來。

那瓶啤酒還沒有見底,就見有幾輛私家牌照的麵包車,相繼往西郊方向而去。借著路邊的燈光,他看清坐在車內的,居然是全副武裝的特警,登時嚇出了一身冷汗。

那幾輛車子過去後,他忙拿出手機,還未等他打通了鄭笑的號碼,從旁邊衝上來幾個人,已將他死死按住。

原來雜貨店老板認出戴時東就是電視中播報的通緝犯,趁他不注意打了110。

金琳趕到源頭賓館205房間時,常明正躺在床上看電視,見她進來,忙起了身,笑著說:“想不到你還挺講信用,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金琳坐在沙發上,麵無表情地說:“跟你認識那麼多年,想不到你……”

“想不到什麼?”常明走過去,和金琳坐在一起,右手去抱她,被她用手擋開。

金琳望著這個曾經她深愛過的男人,無比痛恨地說:“想不到你那麼卑鄙無恥,以前的你不是這樣的。”

“別這樣好不好?放心,這裏沒有裝攝像機。”

“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常明涎著臉:“我有一肚子話要對你說,可是一時之間又不知從何說起。”

金琳說:“雖然我們曾經有過一段戀情,可那是過去,我早已經是有丈夫的人了,他很愛我,常明,過去發生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我不想再做出對不起我丈夫的事!”

常明冷笑:“你這是什麼意思?”

金琳說:“我的意思很清楚,和你從此斷絕那層關係,我想買回那卷底片,你開個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