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後安靜了半晌,夏海寧抬起眼來,看到落地窗上薛衍之的身影往前邁了一步,又停頓住,她和他的距離已經這樣近了,近到她甚至可以從落地窗上看清楚他今天穿戴的襯衫牌子。
這是今年情人節那天她買下來送給他的那一件,她清楚的記得他當時收到禮物時,微微挑起眉尾的神情,那是她第一次給他送禮物,前前後後暗自準備了很久,本來想親手做一件東西送給他的,比如圍巾或者毛衣之類的,然而最終證明難度有些大,最後隻好作罷,偷偷做了一段時間的臨時工,掙了點錢,去品牌店挑選了這樣一件純白的襯衫,買下來後又覺得很俗氣,他有那麼多件白襯衫,估計不會喜歡,懷著這樣忐忑的心情一直到了情人節當天,晚上她終於將禮物送給了他,當時心情很緊張,可是她的表情卻將心情掩飾的很好,仿佛很隨意的摸樣跟他講:‘逛街剛好看見這件衣服很好看,你要是喜歡的話當然最好了,要是不喜歡的話…’他問:‘不喜歡的話會怎樣?’當時一聽他這話還以為他看不上,壓著怒意輕飄飄的說:‘不喜歡的話就算了,我就不送了唄。’說完就跳起來在他手裏搶,被他一把抱起腰身壓在了沙發上,接下來就是一陣深吻,一直到喘不過氣的程度,他才含著笑意說:‘這樣的驚喜以後可以多一點。’然後指著心髒說:‘我這裏感動,已經滿了,再多不了了,怎麼辦?’
夏海寧咬了下舌尖,眨了眨眼,努力想把眼眶滲出來的酸意消化掉。
麵前落地窗中映出的修長身影靜默片刻,終於還是朝著她的方向走了過來。夏海寧全身繃的死緊,猛然抬眼,在落地窗中正對上他的視線。
薛衍之的腳步頓了頓,夏海寧看著他的眼睛,那裏麵深沉的看不見底,將所有的情緒都掩住了,她和他對視半晌,顫抖著手慢慢摸索到桌子上賈正的手。
賈正立刻會意,很快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又摸樣關切的安慰:“怎麼了海寧?吃飽了嗎?要不要再喝杯牛奶?”
夏海寧看到薛衍之的視線落在她和賈正十指相扣的手上半晌,突然他別開視線,轉過身,腳下不停大步的離開。他的身影在落地窗上越來越遠,直到背影拐過轉台,再也看不見,他身後的隨從不明所以,隔了片刻才慌慌張張的跟了上去。
夏海寧捂住眼睛仰起頭,想讓眼淚統統憋回去,臉頰上卻越來越濕潤,到了這個時候,她仍然覺得和他的回憶那麼幸福美好。
賈正在一旁看著她,突然有些慌了,一麵手忙腳亂的找紙巾給她擦臉,一麵笨拙的安慰:“你別哭別哭好不好?哎,你別哭啊。”
夏海寧站起身,強自鎮定,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說:“我幹嘛要哭,是我踹了他,有什麼好哭的?”
“………”賈正啞然半天,然後有點小心翼翼的指著她的眼眶:“可是,你現在已經哭了啊,你自己沒有察覺到嗎?”
夏海寧伸手一摸,果然滿臉的水澤,頓時有些惱羞成怒,一把抓過他遞過來的紙巾,胡亂的擦了擦。
擦拭臉頰的手突然被賈正握住,然後拿掉她手裏的紙巾,強行掰開手心,夏海寧要抽回去,卻發現自己手心上滿是指甲陷進去的痕跡,有幾處還滲出血來。
賈正又抽了張幹淨的紙巾,按住她的手心,抬起頭皺著眉頭看她:“疼不疼?”
其實根本就沒有覺得疼痛,手心上的這點傷比起心口的傷根本就不算什麼,聽他這樣一問,眼淚反而像山洪一樣爆發了,聲音更是難以維持平穩:“假正經,你說,彥彥和伊寧會不會恨我啊?”
賈正更加手忙腳亂起來:“不會的不會的,要恨肯定恨薛衍之,你又沒有錯,你一直都是善良的受害者。”
“可是我不想他們恨薛衍之啊。”
“………”賈正完全無措了,隻好拉著她往餐廳外麵走:“吃早餐的人越來越多了,你哭得這麼傷心,待會兒客人還以為是早餐太難吃,影響了老板的生意就不好了,我們還是去看場電影吧。今天有兩部喜劇片,打廣告說,入場請帶尿不濕,意思是小心笑尿了。估計很不錯。我們去看看吧,換換心情。”
夏海寧沒有反對,賈正把她扶上車後,直接去了電影院,買好票又買了些零食,一進去就聽見一陣一陣的哄笑。
然而,事實上這種環境下,夏海寧依然淚流滿麵,恐怕是唯一一個無法進入狀態的觀眾,賈正實在沒辦法了,半個小時後又拉著她出來了。
夏海寧總算發泄的差不多了,提議回宿舍休息一下。
賈正開車又把她送回學校,在校門口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不會說英語的青姨比手畫腳的正在焦急的和門口的外國保安交流。
夏海寧急忙從賈正車上下來,清了清沙啞的嗓子問:“青姨。您怎麼來了?”
聽見身後的聲音,青姨急忙轉過身,神色有些複雜,看了眼她身後的賈正,才開口:“小姐,薛先生訂了今天下午兩點的機票,你是不是和薛先生吵架了?你們不是一直好好的嗎?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沒什麼事,是我不對,我喜歡上別人了。”夏海寧簡單的解釋:“他帶你和吉伯過來是不是準備來照顧我的?不用你和吉伯照顧我了,下午你和吉伯同他一起回去吧。”
青姨張著嘴巴半天發不出聲音,好不容易才壓住不該她有的情緒,垂下眼簾,神色有些疏離的說:“薛先生已經買了我和吉伯的機票,我們下午會和他一起回國,本來薛先生說你的身體不好,他不放心你一個人在這邊沒人照顧,是讓我和吉伯來照顧你的起居的,既然小姐以後有人照顧了,我也就放心了。相處了這些年,還真舍不得。”青姨情緒低落的說完把手裏的一片藥拿了出來,抬手遞到了夏海寧麵前:“這個是薛先生叫我拿給小姐吃的,叫你一定要記得吃,你的身體已經折騰不起了。”
夏海寧盯著青姨手心的藥片,微微發愣,敏銳的察覺他讓青姨親自帶過來的這是什麼藥。
在她愣神的時候,賈正一把拿了青姨手心的藥片,情緒失控,怒不可揭:“這是什麼藥?為什麼要她吃?毒藥嗎?”
青姨臉色一僵,語氣也好不到哪兒去:“什麼毒藥?薛先生還會害小姐不成?我說小夥子啊,小姐雖然年輕但是有夫之婦了,你不覺得你這樣纏著她不道德嗎?人家好好的一個家庭,你這樣做你的大人知道嗎?你………”
“青姨,是我纏著他,不是他的錯。”夏海寧急忙出聲打斷二人的爭論,在賈正手心去摳那一粒藥。
賈正抓的死緊,準備扔掉,夏海寧低頭笑的很荒涼:“隻是緊急避孕藥而已,吃不死人的。”
這句話讓賈正和青姨都愣住了,夏海寧從賈正手心摳出藥片,當著青姨的麵喂進了嘴裏,轉身往校園走,眼淚在轉身那一刻破眶而出,語氣輕飄飄的對身後說:“藥我吃了,你回去說,讓他放心吧,不會再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