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我公寓吧。”賈正隻手控製方向盤,不停的抽紙巾遞給夏海寧。
副座上的人扭頭看著車窗外,尖下巴上不停地往下滴淚水,她哭得很安靜,連呼吸聲都壓製的很輕緩。
半晌後,夏海寧做了幾次深呼吸,平靜的語氣:“賈正,麻煩你送我回學校吧。”
“我覺得還是去我公寓比較好,演戲就要演全套……”賈正眉頭皺的能夾死蚊子,實在不放心讓她這種情緒回校。
“我已經沒事了,回學校。”夏海寧擦幹臉上的濕潤,打斷他的話。
拿賈正當幌子假裝精神上背叛了他,已經讓賈正冒險了,在她的理解裏,偷.人和偷.情應該是兩碼事,一般的男人都難以容忍妻子婚外偷.人,更何況是薛衍之,商場上薛衍之的腹黑程度這些年她也算是耳濡目染了,她不想讓賈正家受到什麼波及,跟賈正演戲她把握了一定的分寸。
“那好吧,你不要關機,反正明天是禮拜天,我可以一直跟你聊天,如果你不想說話,我們可以發短信,如果你連短信都不願意發,我發給你,你看就好。”
“嗯。”夏海寧轉過臉來看著他,賈正長得濃眉大眼的,挺漂亮陽光的一張臉,從認識到現在,他眉眼間關心的神色從未變過,即便她結了婚,他還是這副神態,夏海寧對著他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來:“賈正,謝謝你啊。”
“請我去吃個宵夜算是答謝我好不好,每次都用嘴說的。”
“改天好嗎?我想休息了。”
賈正呼了口氣,實在拗不過她:“你真的不餓嗎?今天一天都心事重重的沒怎麼吃飯,要是睡在床上餓暈了怎麼辦?不行,待會兒還是請我公寓的那兩個女生過去陪你吧,學校宿舍都是單間,禮拜天估計隔壁宿舍根本就沒有人在。”
“不用了,我真的沒事了,你真的很煩人啊,假正經,你怎麼比更年期的阿姨還囉嗦呢?聽說男人也有更年期,你不會是更年期提前了吧?”夏海寧完全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她真的一個字都不想說了,明明知道賈正是真的關心她,衝了他以後又後悔了,隻手放在額頭上,幽幽的說:“對不起賈正,我情緒不好,情緒不好就容易犯渾,就容易欺負關心自己的人,我現在隻想一個人好好的靜一靜,吉圓圓不是說過失戀就像得了一場感冒一樣沒什麼大不了的嗎?我真的沒事,我隻要好好休息一下就好了。”
“哦。”賈正不敢再打擾她了,眼看前麵轉個彎就是學校了,咬咬牙一腳踩了刹車,硬著頭皮小聲說:“我不打擾你,我給你買點零食提進去總可以吧?你等會兒。”
賈正下車在二十四小時營業店買了一大包零食,提了回來,把她送到了宿舍門外才轉身離開。
回到宿舍,夏海寧就關了大燈,虛脫的躺在了床上,輾轉反側,她實在控製不住大腦的思緒,揣測著薛衍之此刻可能在想些什麼,他是否也在輾轉反側?或者他可以像解決公事上的任何一件挫折一樣,解決了和她的這件事,過了今晚,也許他會離婚離得幹脆利落也說不定。
此時才發現,自己隻說要離婚,卻沒告訴他什麼時候回國辦離婚協議。
從床上翻坐起來,透過床頭柔和的燈光抬起頭看著對麵穿衣鏡中映出的自己,眼圈明顯泛著紅,眼袋也隱隱有些浮腫,並且嘴角下沉,再明顯不過的情緒低落到極點的模樣,正打算去洗一洗臉,房間門忽然被人輕輕敲了兩下。
以為賈正又返回來了,夏海寧起身有些眩暈感,準備去開門,下一刻聽到的卻是薛衍之平靜的聲音:“寧寧。”
夏海寧渾身陡然僵硬,聽到他又開口了:“開一下門,我知道你還沒睡,我們談談。”
赤著腳走過去,在門邊站定一會兒,努力語氣鎮定地問門外:“你還想談什麼呢?”
他在外麵沉默片刻,再開口時,是她再熟悉不過的溫柔聲線:“不管怎樣,我們和好,好不好?”
夏海寧捂住嘴,拚命忍住才沒有哭出來。她沒想到他這麼驕傲的一個人,在聽了她的那番話以後,還會這麼低聲下氣的追過來求和,她真的很討厭這雙眼睛啊,當初那麼義薄雲天的豪氣不知道去哪兒了,果然衝動就是魔鬼。
是她把他逼成這樣的,他一直都是不動聲色,驕傲矜貴的樣子,沒有什麼人奈何過他半分顏色。
以前吉圓圓還跟她認真的講過,如果你和薛衍之真心喜歡的話,就不要相互揣摩,揣摩到身心疲憊還什麼都不說,這簡直就是相互折磨,此時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小氣,要是十八歲那年,拿了蕭玉瑤的錢就這樣離開,也許他就不會去山裏找她了,就不會有如今這種折磨了。
夏海寧抬眼從貓眼往外看了一眼,薛衍之站在外麵,還是那樣一身寶藍色的睡袍打扮,他一直很注重儀表,穿著睡袍外出應該還是第一次,手裏提著一隻小小的紙盒,她看清楚了紙盒外圍的字體和花樣,那是那一年和他還有顏玉來美國的那幾天,她愛吃的一種美國甜點。
夏海寧漸漸覺得有點站不住了,沿著門板慢慢的滑下去,門外沉默了很久,一時間寂靜得聽不見任何聲響,夏海寧恍惚還以為薛衍之已經走了,卻聽到他又喚了一聲:“海寧。”
“你雖然倔強,卻從來沒有說過謊話,有些話你寧願藏在心裏,也不會用謊言來代替,十八歲的你到現在二十歲的你,我看著你在我身邊從小女生變成了小女人,我更相信我自己的眼睛跟直覺,你一直善良專心,不可能輕易的為了所謂的新鮮感跟我離婚,不說別的,你那麼愛彥彥和伊寧,你是不會舍得給他們一個殘缺不全的家庭,你十八歲的時候,跟我說你喜歡我,我知道你當時不會隻是隨口一說,去年試婚紗,我們商量等你大學畢業了就辦婚禮,這些你都統統答應的很好,我沒有辦法讓自己相信,你在這短短的一段時間裏突然就變了心,我不能相信。”
夏海寧張口咬住了自己的手背,眼淚撲簌簌的落下,依然不發出一絲聲音,不停的用孩子流產的事情來要求自己冷靜,這個男人太可怕了,眼睛換了,他竟然可以演戲演得那麼真,說沒換,季曉月和他父親才過世三個月,他從美國治好傷回來就向她表白,這一切太不符合邏輯了,他的轉變太快了。
門外他依然自說自演著:“就算我沒有辦法操控歲月,可是賈正不會比我更了解你,他和你在一起的時間遠遠比不上我們在一起的時間,他也不可能比我更明白你習慣息事寧人的心理,你時常嘴硬又犯迷糊,其實是在撒嬌的目的,你什麼時候想獨處,什麼時候想人陪,什麼時候會害怕,什麼時候會惱怒,他統統不會比我更清楚,你和他在一起不合適,海寧,你可以對我哭,對我吵,以及任何程度的肆意胡鬧,我都有足夠的把握和耐心陪著你一起變老,隻是……唯獨不可以像現在這樣對待我,賈正就像我們生活中突然出現的一處風景,風景始終隻是風景,我們和好,好不好?”
夏海寧終於聽不下去了,他的話滴水不漏,他一向高深莫測,她真的怕了,站起來一把拉開門,準備轟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