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裏還是一片靜寂。右手緊握住左手心,實在受不了這種氣氛,鼓足勇氣抬頭看著他說:“衍之哥哥,我覺得我們以後還是盡量少見麵的好,我總是給你惹麻煩,其實你可以完全不用理會我的,從小我自己解決麻煩已經習慣了,你送我上學,已經仁至義盡了。你並不欠我什麼。”
他收回視線,看著窗外,沉默半晌說:“寧寧,其實你沒必要心思這麼沉重。”
夏海寧抬起頭再看他,窗簾遮住的光線半明半昧,映出他線條完美的側臉,唇角的地方微微向上彎起,似乎有點溫柔的意味,她很確定,這是假象,從和他認識,他一直是這個樣子在她眼前,她已經難能一直保持冷靜至今了。此時她隻想確定一個答案:“等我上完大學,有了工作,你真的讓我帶走伊寧嗎?”
他沒有回答,隻是靜靜的看著窗外,夏海寧有些等不及的時候,病房門被推開了,護士和一個陌生的中年婦女走了進來:“小姐醒了!你清洗過腸胃,醫生說這兩天隻能吃清淡的東西,我給你煲了點粥,希望能合你的胃口。”
夏海寧偏著頭往陌生婦女身後看了看,沒有看見青姨的身影,立馬意識到有可能發生了什麼事,那個雨夜薛衍之走後,她又準備搬學校去住,被青姨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拉住了,暗地裏她和青姨有個約定(在青姨掙到足夠送她兒女上大學的錢後,她才搬出去,青姨一個月的工資是一萬,這樣算下來,她讀完高中,剛好青姨也掙足了一雙兒女的學費和今後的生活費。她也可以離開薛衍之的範圍了。)
“青姨呢?”夏海寧轉頭看著薛衍之的背,徹底慌了。
薛衍之回身,走過來,伸手接了陌生婦女手上的粥碗,用勺子優雅的攪拌著,沒有多少表情的在她床邊坐下:“你差點死了,所以她走了。”
夏海寧一把推開喂在唇邊的粥,陶瓷勺子啪的一聲在地上摔得粉碎,她第一次覺得這個男人真的有些可怕,所有的委屈借助這個點兒,一發不可收拾,眼淚大顆大顆的滑落出來,明明知道自己沒有資格要求他做善事收留青姨,可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是我自己不小心犯的錯,跟青姨一點關係都沒有,為什麼要趕走她?你那麼多錢,多做點善事不好嗎?青姨家那麼困難,你怎麼能把她趕走呢?你這人怎麼這麼………”話到最後她都感覺自己無理取鬧了,她和他什麼都不是,又有什麼資格為了一個無親無故的青姨,要求他施舍呢?
護士和陌生婦女被嚇住了,立在了當場,薛衍之淡淡的語氣對著身後吩咐:“再拿個勺子來。”然後抬手準備擦夏海寧臉上的淚。
夏海寧敏銳的躲了他的手,薛衍之無奈的歎了口氣,身上的冷氣場也散盡了,幾乎嚇傻護士和中年婦女的溫和語氣說:“寧寧,青姨沒走,隻是被你嚇壞了,我讓她回老家休息幾天再回來照顧你。”
“真的嗎?”夏海寧抽抽噎噎的望進他的眼眸裏,想看清裏麵有幾分真,幾分假。
“沒有你的允許,誰敢動你的人啊?”薛衍之還是趁機擦了她的淚,突然話鋒一轉:“下次不可以再碰安眠藥,你已經昏睡了三天三夜,就這次事件而論,將來伊寧跟你走,看來還得嚴格審核一下你的生活常識問題。”
他明顯有變卦的傾向,她不知道吃了幾片安眠藥會睡這麼久,三天三夜!!那他是什麼時候來的?
陌生婦女又拿來了一個勺子,遞給了薛衍之,在她呆愣住的時候,薛衍之舀了一勺粥,吹了吹,如果沒看錯的話,好像還在唇邊探了下溫度,然後才喂到了她的嘴邊,垂著眸子雲淡風輕的說:“還敢跟我嗆聲,婚禮都被你打斷了。”
“咳咳……”夏海寧直接被嚇得嗆住了,不停地咳嗽。甚至有幾粒米噴在了薛衍之的臉上。
護士:“紙巾。”
陌生女人立馬倒了杯水:“快,喝口水。”
好一番忙碌。
夏海寧小臉通紅,第一反應就是強忍住咳嗽,接了護士手上的紙巾,伸手就往薛衍之臉上擦去。
薛衍之好整以暇的難得被夏海寧伺候一次,憋著幾分似真似假的笑意說:“就著你的口水,擦幹淨點,我可是兩天沒洗過臉了,公司的事情也耽誤了,你說你是不是該打屁股,嗯?”
確實,他下巴上長出了不少青色的胡渣,難怪看上去沒有那麼溫文儒雅了,多了絲狂野的味道。
夏海寧更加無地自容起來。紙巾一丟,伸手接了他手上的粥碗,把身子轉到另一邊,低頭悶不吭聲的吃了起來。
她真的沒辦法控製自己的內心,聽見他沒結成婚,會有一種鬆了口氣的感覺,但是,又有種犯罪感,這兩種矛盾的感覺攪得她不知道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