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記得，那時候我都搬走多少年了？”
狗哥愣了一下，從懷裏又掏出一支煙續上，猛嘬了一口。
“九仙姑親自主持的葬禮，三哥你想想，這麼些年，哪有人有過這樣的待遇啊？沒有！他安老棍子憑什麼？”
“後來老王告訴我們的，仙姑和蓮花早就有約定，這些年也是仙姑一直在幫襯他們家。”
“約定？”
“師徒之約。”
“怪不得老王後來不執著於她沒去考試的事情了……一邊是自己的學業，另一邊是虧欠的恩情。”
俗家散時，出家之日。
“原來如此……”
我由於轉學，對這些陳年往事的細節，並不了解，我能對這些事情有印象，還多虧了我的父母，無聊的時候就會在家蛐蛐別人家的家長裏短……
不得不說，與狗哥的閑聊，讓我心裏的鬱結稍稍減輕了一些。
“三哥，等你忙完了許二爺的身後事，先別著急回去了，咱們幾個老同學聚一聚。”
狗哥說完，還未等我回應，突然就站起來，笑著衝乘務員招了招手。
“姐，到前邊十字路口站一下！”
我這才發現，我已經到家了。
在十字路口下車，在向東邊走不到一百米，就是我爺爺家。
走下客車，看著熟悉的街道上行人很少，順著東邊兩棵大柳樹看去，樹枝垂下遮住的路口，那是通往我爺爺家的路口。
我已經能隱隱約約聽到嗩呐和戲班子的聲音了……
“那個啥，三哥，我還有點事，就不陪你回去了，振作點奧，許二爺也不想看你這樣。”狗哥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我說道。
“行，你先忙你的去，等我忙完我爺爺這邊的事兒，請你喝酒。”我強擠出一抹笑容，和狗哥擺了擺手，走進了胡同。
我遠遠地就瞧見我爺爺家門前搭起來的戲班子，此時台上正熱火朝天地吹著嗩呐，台下有幾個我叫不出名字的長輩，磕著瓜子，閑聊著。
看見我回來了，門口的一個長輩立即放下手裏的瓜子，站起來，衝著院子裏喊道：“三思回來了！”
“回來了啊三思，我是你二大爺！”
“三思，還認得我不，我是你三姨！”
“悅悅過來，三思啊，這是你表妹，還記得不，看看你哥，人家可是大學生！悅悅快叫哥哥！”
“哥哥。”
我一走進院內，立馬有一群親戚將我圍住，我隻得麻木地點頭應付著。
我強忍著這種不適感，回應著親戚們的噓寒問暖。
我不理解我爺爺的葬禮為什麼變得像一場熱鬧的家庭聚會。
這時從屋裏走出來了一個老婦人，我仔細一看，原來是我爺爺家的鄰居，李嬸。
李嬸伸出一隻手，向我招呼著：“三思，快進屋吧，你爹和你姑在屋裏等你呢。”
我這才得以脫困，徑直向屋內走去。
一進門，我便看見一臉憔悴的我爹，此時正低著頭，一點一點往火盆裏添紙錢，身旁跪著的姑姑，早已經哭紅了雙眼。
我爹看到我回來了，先是呆愣了一下，隨後硬擠出一點笑容：“回來了啊。”
此時我爺爺就那麼靜靜地躺在靈床上，臉上蒙著一塊白布，儼然沒有了生氣。
盡管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看到這幅場景，我的視線依然不爭氣地模糊起來。
一瞬間，我腦子轟隆一下，仿佛渾身的力氣被抽幹，雙腿一軟，‘砰’地一聲，跪了下去。
“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