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亥時的打更聲在長安七十二坊的大街小巷同時響起後，原本還熱鬧非凡的七十二坊很快就變得一片清冷。
長安的宵禁自大唐建立以來一直是以亥時為準，但隨著貞觀年來天下越發太平和順，對於宵禁的要求也沒那麼嚴格。宵禁令在現在幾乎已經成了一紙空文。
但是，今天卻有些反常——亥時剛過，街上幾乎已經空無一人。
方乾的腳步聲在此時顯得分外突兀，而亦步亦趨緊緊跟在他身後的那名絕色女子，走起路來卻幾乎落地無音。
“你叫什麼名字？”方乾淡淡地問道。
方乾身後的女子回道：“殘月。”
“姓什麼？”方乾又問。
殘月淒然一笑：“奴家一介賤民哪裏有什麼姓氏，隻因奴家生於月末亥時，當時殘月當空，所以才有了這個名字。公子若嫌棄這個名字不詳，也可隨便幫我改個名字。”
方乾回身看向殘月，笑道：“月之陰晴圓缺乃是天道自然之變化，哪裏有什麼祥與不詳之謬論？”
他又指了指此時正掛在天上的一輪圓月，接著道：“比如今天滿月當空就未必是吉象。”
“嘿嘿，小子，你很有自知之明嘛！”一道陰冷的聲音驟然響起，這個聲音正是之前的杜四郎。
與此同時，三四十個身著吳王府侍衛裝束的人從四麵同時現身，隱隱間形成了將方乾包圍之勢。
他們此來雖是行殺人之事卻也絲毫沒有藏著掖著，倒也當真是囂張無比。不過想想他們主子吳王李恪的乖張性格，倒也可以理解。
“看來吳王殿下是非要置我於死地不可了？”看到對方這麼大的陣仗，方乾絲毫也不驚慌：“不過，杜四郎你身為吳王殿下的心腹近侍，難道就真的沒有調查清楚我跟嶽陽公主之間的關係嗎？”
方乾自然清楚，就算之前在百花樓吳王和杜四郎不知道自己這個小人物的底細，但是時候也應該很快就能調查清楚，畢竟回到長安這兩天自己這個小人物還是很出風頭的。
更何況自己和嶽陽公主李青蟬之間的關係也沒有藏著掖著，吳王李恪不可能調查不出來。
“嘿嘿，小子你真的以為堂堂的嶽陽長公主殿下會因為你這個小人物的生死而和皇子翻臉？”杜四郎話裏的意思很明顯已經表明他們調查出了方乾的身份底細以及方乾和嶽陽公主之間的關係。
但他依然毫無顧忌，絲毫不掩飾想要置方乾於死地的決心，或者更準確地說是吳王李恪絲毫也不認為自己殺了方乾會引來什麼後果。
杜四郎緩緩抽出腰間青鋼劍，剛欲率先動手，隻聽一陣尖銳的破風聲傳來，他趕忙揮劍格擋。
叮鐺——一枚弩箭落於腳下。
杜四郎抬眼看去，隻見秦懷義已經換上了一身八品千牛衛的官服，正舉著一把弩機瞄向自己。
秦懷義的身後是十幾名與他同等身份的千牛衛，其中有數人杜四郎還有些眼熟，其中既有他能叫上名字的程懷亮，還有幾個眼熟但叫不上名字的其他二代紈絝。
秦懷義用弓弩瞄著杜四郎，明知故問道：“我等千牛衛奉命巡夜，何人如此大膽竟敢違抗宵禁令在此喧囂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