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
坐在審訊室裏,麵對警察威嚴的眸子,馬奕行垂下包著紗布的手臂,雙手鎖著禁錮的手銬,輕鬆交代了所有的罪行,但他仍然覺得自己無罪,跟警察敘述的時候,就像講了個殺了幾隻雞的故事,神情上沒有絲毫的慚愧懺悔之意,反而顯得理所當然,從容淡定。
對於陳書陽的敲詐,他卻藏在了內心深處,沒有振振有詞的揭發出來,難道是良心發現?還是動了惻隱之心?那當然不是,馬奕行深知法律,自己一旦落網了,必定是死路一條,如果在死之前有一絲喘氣的機會,他肯定要牢牢抓住,而陳書陽的敲詐,就是他的如果。
在二審死刑階段,等到快要伏刑的時候,他再曝出陳書陽的罪行,或許通過爆料,他可以得到減刑的機會,或許到了那個時候還有一線生機,所以,他選擇了留一手,他篤定陳書陽沒膽量自首,他心目中的陳書陽就是個做賊心虛的縮頭烏龜,但現實是……
城市偏南部的金華陵園內,一尊四麵觀音像的石雕旁邊,陳書陽難過地跪在母親黃素敏的墓前,自責不已!懊惱不已!痛苦不已!
“媽!這一切都怪我,都怪我!該入土的人是我!要是我不去敲詐,要是我早一點揭發他們,也不至於這樣了,媽!媽!”
陳書陽痛哭失聲,腦袋連續撞擊著墓碑。
“媽!我現在如同行屍走肉,我才是那個罪魁禍首,我才是那個殺人不見血的惡魔,月月說得沒錯,我才是人心的童詭,媽!是我在無形間殺了你!”
陳書陽震震哭喊,傷心地抬起紅腫的眼睛,淚眼迷茫地看著黑色石碑上,母親的遺像,母親笑得燦爛,如往常的溫婉可人,仿佛她還沒死,仿佛她就在兒子身邊。
陳書陽用手抹掉眼淚,艱難地站了起來,
“媽,你不用再擔心我了,從此國家會來管教我了,我會洗心革麵重新做人,我所犯下的罪行,我會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這是必須要贖罪的,隻有我伏法了,月月的靈魂才會安心,我對你的愧疚才會釋然,媽!再見了,等我下次來見你!等我!”
陳書陽一扭頭,火速趕往了江鄰路派出所,在一旁的小超市,他買了包雲煙。
對於一個從來不吸煙的人,今天已然是破例了,那顆枯萎已久的心靈,終於快得到養分,抽煙並不是頹廢,而是突破自己的釋懷。
半晌間,陳書陽扔了一地的煙頭,盡管尼古丁讓他昏昏沉沉,但前進的道路並不昏沉暗淡。
站在派出所門口,注視著闔得嚴密至之的玻璃長門,陳書陽深深吸了口氣,準備推門而入。
忽然間,從玻璃中折射出一個瘦淩淩的身影,安靜而孤寂,長長的發尾在微風中盈盈擺動起來,那雙波平如鏡的眸子裏,似乎承載了太多千言萬語。
“夢雪!你怎麼來了?”陳書陽急忙轉身,深深凝視徐夢雪。
女生沒有滔滔不絕,而是濕潤了眼眶,疾步上前抱住了陳書陽,在男人的耳旁低聲啜泣。
陳書陽不自禁地抬起胳膊,溫暖圈住了徐夢雪,
“哭什麼啊,徒兒!乖!別哭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