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他麵上淺笑沒有一絲減退,看了我幾秒鍾指了指斜對麵的房間,“我住在那間,我先去吃飯了,看你的樣子好像不適合跟我一起去,我就不邀請你了。”
車輪滾動的聲音傳來,時間不長他消失在電梯門口,我才砰的一聲關上門,請倚在門上。
“剛才誰來的?”牽著丫丫出來的江墨言蹙眉看了過來。
“我去洗漱了。”我輕搖下頭,低下頭將頭發塞到耳後,疾步向洗手間走去。
“是他吧。”江墨言跟了進來,拿過已經放好牙膏的牙刷遞了過來。
我輕嗯了聲,麵無表情的刷著牙,他蒼老很多的容顏,令人捉摸不透的態度,還有那雙腿不時在我腦海中閃過。
“他跟你說了些什麼?”江墨言一直盯著鏡中機械刷著牙的我。
“早安。”我加快刷牙的頻率,他很奇怪,昨天晚上一個晚安,今天早上一個早安!兩年不見,這次回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個,不是腦袋被當年的海水給腐蝕了吧!
江墨言嘴角輕抽下,準備出門。
“四十歲的人了,別一衝動就要跟人家動拳頭。受傷了你不疼,我還心疼呢。再說你跟一個殘疾人動手也不光彩。”我側身扯住他的胳膊。
“什麼殘疾人?”江墨言不解問道。
“我看著他坐著輪椅呢,估計腿壞掉了。”他的氣色不算好,我也不敢肯定他是病的,還是殘的。
“報應。”江墨言火氣小了不少,“我倒要看看,他這樣回來還能整出什麼幺蛾子來。”
餐廳中,二十多張幾乎都坐滿了人。
酒店離楓葉林很近,這時還屬於旅遊的旺季,酒店的生意還算紅火。
江墨言環視一圈,帶著我們來到最裏麵靠窗的角落位置。
“這是丫丫吧,都長那麼大了。”
“伯伯你認識我?”
丫丫隨著我們停下腳步,好奇的打量著麵前留著青澀胡渣的慕北川,我潛意識中將丫丫向後麵護了護。
“不用那麼緊張,我慕北川再不濟,也不會對一個孩子下手的。”他優雅的將一塊切好的披薩放進口中,“這家餐廳的飯菜的味道很不錯。”
“慕北川你這次回來到底想幹什麼!”江墨言黑沉著一張臉,緊緊攥住他的衣襟,黑眸中漫上一層血色。
他的聲音不大,但是低沉好聽的聲音總是能引起別人的格外關注,一時間餐廳的客人很多都停下吃飯的動作,紛紛向這邊看了過來,酒店的服務員也注意到這邊發生的事情,向這邊走了過來。
“隻是想你們這些老朋友了僅此而已。”他臉上的表情依舊,我覺得他有跟雲鵠一較高下的潛質了。
“騙誰呢!”江墨言又加了下力道,“我警告你,少動歪心思。”語落,鬆開手,在與慕北川相鄰的桌子上坐下。
丫丫好奇的看了看慕北川隨著我坐下,抬眼看了看我。
“你小時候確實見過他。”不想拿些謊言去搪塞一個天真的孩子,我挑揀最得當的話語說著。
“他是小小的爸爸。”
一句話讓點菜的江墨言和我都紛紛看向丫丫,驚訝過後,我讚賞的摸了摸丫丫的頭,我從未想過她的記憶力如此之好。
餘光中,吃完飯準備離開的慕北川動作生生頓住,過了一會兒,他才轉動輪椅,對著我們。
“她怎麼樣了?”
“都知道我們過得怎樣,你更應該知道自己的女兒過得好不好。”知道他口中的她指的是誰,我的聲音中冷意更添幾分。我真替小小有他們這樣自私的父母而感到悲哀,孔書彤死了也就算了,他明明還活著,兩年來對女兒不聞不問不說,即使是現在回來,也沒有關心她現在狀況的好壞。
聞言,慕北川斂下眼瞼,他的動作很快,我沒有捕捉到他眼中的情緒。
“慢用。”他緩慢轉身,輪椅慢慢前行著。
我的目光一直追隨著他的背影,不知怎的,我從他的消瘦的背影中看到了淒涼和孤獨。
“看看喜歡吃什麼?”江墨言將菜單遞到我的麵前,拉回我的思緒。
一頓飯吃的很壓抑,吃完早飯,我們一起去了楓樹林。
此時已屬深秋,火紅的楓葉早已經掉了一大半,樹上連著地上,連成火紅的一片海。
見到如此美麗的場景,丫丫高興的如一隻蹁躚的蝴蝶般,跑了起來,動作過大,所到之處,樹葉發出沙沙聲響,還不時有幾片葉子隨著她的動作,飛揚起來。
我掏出手機給她拍攝了幾張照片,我拿著手機四處取景,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時,我剛剛提起的興致瞬間湮滅,沒了絲毫蹤影,江墨言順著我的視線看去。
此時慕北川正安安靜靜的坐在離我們有二十幾米遠的距離看著遠處奔跑的丫丫。
江墨言低咒聲,沉著臉,沉穩的腳步中都帶著幾分怒氣,我緊走幾步攔在他的麵前,對他搖了搖頭。
“隨他去吧。”我解釋不通他為什麼一定要跟著我們,可我卻感覺他對我們沒有一絲敵意。
帶著些許涼意的風吹亂了我的頭發,我緊了緊身上的衣服,一聲聲猛烈的咳嗽聲傳了過來,他正在彎著腰劇烈的咳嗽著,刻上歲月痕跡的臉上布滿痛苦,我緊蹙下眉,他的身體並不好。
丫丫在遠處對我們揮著手,歡快的叫著。我拉著江墨言追趕前麵又奔跑起來的丫丫。
就那樣走著走著,不覺得走進了楓林深處,一片片落葉不時隨風飄落,丫丫伸出手,接在手心中。
“媽媽,這裏好漂亮哦!”
“是啊,漂亮的不得了。”我如一個孩子般,仰著臉在地上轉著圈,紅色永遠是世界上最熱情的顏色,看的多了,心裏也自然就暖了些。
“還有更漂亮的地方你們沒有見過,以後有時間,我會一一帶你們走遍。”
“你帶媽媽去就行了,我還要上學,才不做你們的跟屁蟲。”沒想到丫丫會回這麼一句話,我的臉猛然升起兩抹紅暈來。
江墨言笑嗬嗬的抱起丫丫,“讀萬卷書行萬裏路,出去走走,比你光看課本強。”
“話雖如此,隻是這路,我不想跟你們一起走。”小家順著江墨言送給她的力道,挺直身子,小手撥弄著還未落下的樹葉。
我幫他們父女兩人拍了拍了幾張照片,我們直到下午才回去,丫丫玩的很盡興,路上的時候就已經睡著,我倚在江墨言的肩膀上,篩撿著照片。
忽然車子一陣顛簸,車速不慢,覺得胃中一陣翻湧,我快速打開車窗,趴在上麵幹嘔起來。
“車子慢點。”江墨言對著司機吩咐道,在我身後不斷輕撫著。
好不容易舒服了些,我輕柔著胃部,倚在後座位上,閉目養神。
江墨言知道我的胃一直不好,也沒有多問,讓司機停在一家藥店門前。
“算了,好多了,那些藥吃多了還是會刺激胃的。”我阻止江墨言下車的動作,“可能是剛剛灌了些冷風,回去喝點暖胃的粥就好了。”
我的胃並不像他那般嚴重,以前安晴兒跟我住在一起的時候,隔三差五都會給我熬一些健胃的粥,時間一長也好了不少,這些日子她不在,我也就忘了這茬,可能是跟這個也有些關係吧。
江墨言見我臉色恢複了些,示意司機開車,他還是不放心叮囑司機盡量開慢些。
回房經過慕北川的房間時,我潛意識看了下緊閉的房門。
“如果不自在,我們今天晚上就回去。”發現我的目光,江墨言握緊我的手。
“丫丫都累了一天了,別折騰了。”或許是對慕北川沒了多大的敵意,心也就寬了些。
昨天晚上沒睡好,今天玩得也有些累了,洗完澡我就一頭栽在床上睡了過去。
一大清早,幾聲低沉的音樂聲,驚醒正在熟睡的我。
電話是雲鵠打來了,他說結果出來了,讓江墨言速回溫城。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雲鵠並沒有直接過結果,答案肯定不是我們想要的。
丫丫還睡得很沉,江墨言未叫醒她,直接給她裹了一個絨毯,抱上了車。
路上丫丫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我輕拍她幾下,隨著車子平穩行駛著她又睡了過去。
“會不會出問題了?”憋了好久,我才問出這句話來。
“現在還不清楚,別擔心。我們的產品質量把關嚴格,即便是有問題也隻是些雞毛蒜皮可以忽略不計。退一萬步說,廖家動了手腳,我們的產品不合格。就如我說的,塑陽是溫城支柱性產業,政府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它跌進萬劫不複的深淵,我們不想辦法解決,他們也會幫我們應對危機的。”
江墨言臉上的表情始終都沒有多大變化,見到他這般,我的心情也放鬆幾分。
車子直接駛進了塑陽,丫丫也已經醒來,江墨言並未讓我跟他一起進辦公室,帶著我進了會客廳。
“我讓人一會把早飯送進來。”
“你去忙吧。”他總是這般體貼細致入微。
有丫丫在,等待的時間並不難熬,趁著會的功夫,我跟丫丫開始挑選起學校來。
“媽媽這家怎麼樣?”上了三年多學的 丫丫早已經認識了好多漢子,她指著一家軍事化管理的學校,征求我的意見。
“我覺得不怎麼樣。”這座學校是出了名的嚴格,從小學一直到高中,軍事一體化管理,從這裏走出來的人,很多都進了名牌大學,還有的應征入伍,一路高升。
我家丫丫這般細皮嫩肉的,我才舍不得讓她從小就受這樣的摧殘呢。
“回來問問爸爸。”丫丫並沒有因為我的反對而打消去這所學校的念頭,她好似已經認定了這個學校般,不再跟我繼續挑選。
兩個小時過去,江墨言還未回來,呆在一個地方的丫丫已經有些不習慣起來,我帶著她上了頂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