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你是何人(一)(1 / 2)

穀城山,此時已是初秋時節,山中已經有了一絲涼氣,尤其是在這深夜之中,隻有小溪潺潺之聲和不時的蟲叫聲響起。

天空中一輪圓月照著這巍巍高山,仿佛給這大山披上了一層玉衣,散發著微弱而溫柔的光芒。

一名老者沿著山路慢慢向上攀爬,其實山上並無道路,老者不時伸手扶著樹木向上走,腳踩在樹下的落葉上,發出‘吱吱’的響聲,老者披頭散發,蒙著麵,背上還插著一支長劍。

在山頂的一處高台上,兩名老者站在一個大石上向北眺望著,兩人手中都握著一柄長劍,也同樣是披頭散發,蒙著麵。

“三哥,可曾聽到大河滔滔之聲?”左邊穿著黑色袍子的老者開口說道。

右邊的老者也穿著黑色的袍服,兩人都蒙著麵,在這樣的夜色中根本分辨不清。右邊的老者輕輕點了點頭說道:“四弟,吾聽到了,隻是那是黃河之水,為兄更願傾聽潼河、伊河水聲。”

“哈哈,三哥,你可曾夢中回到伊闕?”

右邊老者歎了口氣說道:“四弟可是明知故問,莫非四弟不曾夢到過?”

左邊老者聽後,似乎也戳中了自己的內心深處,歎了口氣搖搖頭並未再說話。

“三弟、四弟。”這時,那名白衣老者也爬上了高台,站在兩位老者後麵不遠處說道。

那兩名老者轉過身,看到老者便趕緊施禮說道:“大兄。”

白衣老者擺了擺手說道:“二弟怕是無法趕來了。”

左邊的黑衣老者說道:“二兄無法趕來,鹹陽城仍在宵禁中,出城盤查甚嚴。”

右邊老者說道:“便是盤查,亦當趕來,吾不信二兄連一個鹹陽城都出不得。”

白衣老者擺手說道:“姬烈,汝這性子還是這般,二弟怕是真無法出城,不來也罷,我等這二十年來所作,可曾改變什麼,唉!”

三弟姬烈說道:“大兄,何出此言,吾等弟子皆入七國為官,待他日必可複我天朝,迎天子而回。”

“是啊,大兄,今日為何說出如此喪氣之語?”四弟說道。

白衣老者苦笑一聲說道:“三弟、四弟,你我四人自伊闕而出,二弟姬改入秦,三弟姬烈入魏、四弟姬桑入楚,已曆二十載,所處弟子怕已四十餘人,可未有一人身居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你我時日已不多矣!”說完,老者顯得很是悲愴。

兩名老者沒有出聲,白衣老者接著說道:“十年前,呂不韋發兵十萬來攻,盡收鞏城七邑,執天子而返,至於陽人之地,我等可曾改之乎,可曾救之乎?今秦愈強,各國之主愈發昏聵,吾雖獨守故地,然亦知你等所做之事,趙王喜男寵,楚王亦是,今楚王無出,怕是四弟之所為吧?”

老者越說越激動,聲音也漸漸洪亮,看著兩人說道:“吾等所為者何?乃是助各國之主圖強,而非圖謀各國王上之位。”

“大兄此言差矣,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我等所做,亦是助我天子收回天下,有何不可?”姬烈大聲反駁道。

“正是,七國王上皆為王臣,當以天子為驅,然其致禮樂崩壞,各國王上皆行僭越天子之禮,而忘其乃是宗室之後,如此之行,怎可不廢而代之?”姬桑也說道。

白衣老者搖了搖頭說道:“若是天下初分,尚可為之,然百年已逝,各國之民隻識得王上,何曾記得天子?”

“大兄,我等四人每年今日皆於此會麵,為天下而定計,為何大兄今年至此卻言如此荒謬之語?莫不是大兄已忘記當日我等刺背立誓之事?”三弟姬烈大聲說著,頭發也跟著飄了起來,“若是大兄已忘記當日之言,便解下衣帶,看赤焰是否仍在。”

白衣老者仍然波瀾不驚的說道:“當日之言吾並未忘記,隻是這二十年來我等所做之事已背離父王之意,吾不忍看你我四人再錯下去,一切皆有定數,非人力可為,你我當順從天意。”

“大兄,汝這是何意,莫不是要叛天子乎?”四弟姬桑大聲說道。

“嗆”一聲,三弟姬烈拔出長劍指著老者說道:“姬易,若你今日但說一句背叛天子之言,吾便親手殺汝。”

白衣老者雙手背在後麵淡然看著姬烈沒有說話,四弟姬桑一看趕緊伸手擋在姬烈的劍上說道:“三哥不可如此,當日父王賜我四人‘赤心劍’,非是讓我四人手足相殘。”

“哼!你可問問姬易可還記得當日父王之語,可還記得我等四人接劍之時所立誓言。”三弟姬烈大聲說道。

四弟姬桑轉而向姬易說道:“大兄,當日父親曾言‘赤心’乃是赤子之心,望我等守護天子,守衛疆土。大兄可還記得?”

白衣老者點點頭說道:“吾記得,亦記得我等誓言:‘願使此劍直指易水,願以此劍改天而立,願使此心烈火熊熊,願意此心照我桑梓,不複我土,不入宗祠、不得有後。”老者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