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雲竟有些萬念俱灰的意思了。她閉上眼睛,再也不想看他。心靈上的沉重傷害令她幾乎無法呼吸,強烈的痛苦令她再也難以支撐,忍不住地慟哭失聲。
“你可知道,我為什麼會活到今天?兄兄沒有了,家家找不到了,國破家亡,成了亡國奴,在一個個男人手裏輪流,多少次死裏逃生……我忍辱負重地活著,幾年來都不知道自由是什麼滋味。整天坐在院子裏看著天空,真想,真想變作一隻小鳥,飛到天上去,再也不回來……”
趙源默默地聽著,直到她抽噎著再也說不下去。他鬆了手,俯身下來,笨拙地親吻著她的臉,讓鹹鹹的液體沾滿雙唇。他斷斷續續地說著:“你說的這些,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你別恨我,我不想傷害你,你這樣哭,我心裏也不好受。咱們倆,再重新來過,好不好?就像從前那樣,整天快快樂樂的,沒有眼淚,沒有誤會,沒有矛盾,好不好?”
牧雲的悲痛已經到了無法自已的地步,本來想打他出出氣,可渾身好像被抽離了所有力氣一樣,癱軟下來。她隻能徒勞地攥起拳頭,擊打著榻沿,恨聲道:“沒用了,咱們無論如何都回不到以前了。我等了你這麼久,你終究還是食言。我知道,你不光是不想失去我,更重要的是,你不想失去世子的位置。你從小就向往著榮華富貴,出人頭地。如今你得到了,就要死死地抓住,怎麼也不肯再拱手讓人了。”
他噎住了,久久都沒有辦法解釋,沒有辭令回答。饒他平時伶牙俐齒,能說會道,此時卻笨拙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夜色沉沉,窗紙上一片黑暗,好像永遠也不會有看到黎明的曙光。又或者,在第一縷陽光降臨之前,有些人已經傷痕累累,失去了最後一絲力氣,絕望地倒下了。
既然話說破了,她索性不再猶豫,不再隱忍。她坐起身來抹幹眼淚,痛痛快快地說道:“我知道你有苦衷,我也知道你為了我的事情很是煩惱。現在,我已經成了你的累贅,隻會招惹你父王和你母妃對你的刁難。你既舍得不放棄權位,那就放了我吧。這樣一來,你可以無牽無掛地去走你的陽關大道,我也可以自自由由地過我的獨步橋——咱們倆,就斷了吧。”
趙源萬萬沒想到她會如此幹脆利落,如此堅決果斷地作出這樣的決定,他急了,連忙拉住她的手,請求道:“不要這樣,我們這麼些年的情份,怎能說斷就斷了?我還和以前一樣,一心一意地喜歡你。我知道,你的心裏還有我,不要這樣賭氣了,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