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見他發火,自是更加緊張。她急急忙忙地去端火盆的時候,一隻手上的墊布不小心滑落了,故而端到一半的時候燙到了手指。她驚叫一聲,一個失手,沉重的鐵製火盆跌落在地,裏麵紅彤彤的木炭隨即滾落出來,散落在地板上。其中一塊滾到她的鞋麵上,她大驚失色,本能反應地踢開。沒想到,木炭被她踢到了趙汶放在床前踏板的鞋子裏,很快,一股刺鼻的焦糊味散發出來,趙汶轉頭看時,鞋子裏已經開始冒黑煙了。
眼看著鞋子上的火苗就要燒到床幃上了,趙源的動作很是敏捷,他打開壺蓋,將剩餘的酪漿一下子全部潑了過去,剛剛燃起來的火舌立即被壓製下去。
外麵的小廝們聽到室內的動靜,匆匆趕來,一看到地板上散落的木炭,連忙就近舀了魚缸裏的水潑熄,然後手忙腳亂地給收拾掉了。
周圍黑煙陣陣,焦臭撲鼻,漆色亮麗的地板上一片狼藉。侍女嚇得麵如土色,顧不得燙傷了的手,跪在地上連連磕頭,“郎君饒命,郎君饒命!”
趙源本來想要敲打敲打不肯安分的弟弟,卻被這樣一個意外的插曲給打亂了部署。他陰冷著臉,將手裏的銀壺拋飛出去,恰好砸到了侍女的額頭上。好在不算重,並沒有破皮流血。
侍女一個哆嗦,強忍著沒有叫出聲來,繼續告饒著,聲音顫抖,顯然已嚇得魂不附體。
“沒用的東西……”他說話的聲音並不高,眼神卻異常凶狠。接著,他又看了看趙汶,後者仍舊默然不語,沒有任何求情的表現。故而,他對小廝們吩咐道:“把她拉出去,抽上五十鞭子,扔出府去,以後別再讓我瞧見這奴婢。”
“諾!”
小廝們很快就挾著侍女的胳膊,將她拖到室外。不一會兒,院子裏傳來了皮鞭抽打在皮肉上的聲音,以及她淒厲的慘叫,一聲高過一聲。
他見趙汶臉上漸漸有了不忍之色,難免有些得意,怒火也就漸漸熄滅了。“嗬,這些卑賤的奴隸,叫她們幹點活,就笨手笨腳的隻會惹禍。不叫她們胡亂說話,她們的嘴巴反倒勤快了,一個個煽風點火,唯恐天下不亂的。今天我心情好,留她一條性命;下次若叫我再發現誰在背地裏搗鬼,亂嚼舌根子,就先割掉舌頭,再頭朝下地埋雪堆裏麵,叫她到陰司麵前嚼個夠。”
趙汶沉寂半晌,然後怯怯地說道:“大哥興許多心了,她們也是怕死之人,不敢亂講主人是非的。”
趙源冷笑道:“這你就錯了,沒少講。如果不是這些人的嘴巴快,怎麼會鬧得滿城風雨,整個晉陽的人都說我有龍陽之癖,專好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