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雲雖然認得趙雍，可並不知道他叫什麼。兩人並沒有什麼交集，可當年如果不是他主動出手相救，她肯定早已掉落護城河，變成一縷冤魂了。所以，她對趙雍還是頗為感激的。魏國這麼多高官將領，唯一一個能令她有好感的，隻有他了。
眼下她聽到慕容盛提到了“賀六渾”，這是個鮮卑名字，就本能地以為趙雍是鮮卑人，壓根兒沒有把他和趙源那個離家數年，投奔了慕容盛的父親聯係起來。何況，趙源的相貌很像母親，和父親的外貌差別很大。
此時的她萬萬不會想到，正是這一次的錯過，所造成的嚴重後果，足以令她糾結半生了。
眾人見慕容盛對趙雍的評價這麼高，既意外，又有些不以為然。其中一人說道：“賀六渾文理不通，武藝更是稀鬆平常，要說統帥氣魄，更是看不到半分，主公如何對他如此看重？”
慕容盛微微一笑，並沒有耐心跟這些頭腦簡單的部下們講更深層的道理，而是舉了個例子，“漢高祖劉邦，蜀漢昭烈帝劉備，文也不能武也不行，還不是照樣開國建業，成為一世梟雄？”
聞言之後，眾人沉默了，顯然他舉的例子實在很有說服力，沒有人能夠反駁。過了片刻，一個曾經和趙雍熟識，知道他過去曆史的大臣像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說道：“主公提到這兩位開國帝王的故事，微臣倒是想起了賀六渾當年的一個事例，竟然和他們有相通之處。”
“哦？還有這麼回事，你說來聽聽。”他對於有關趙雍的事情顯然頗感興趣。
那人講述道：“十多年前，也就是他來投奔主公的之前兩年。他當時是葛榮部下，因為眼光獨到，瞧出葛榮不是個能成大事的人，於是和幾個從家鄉一起出來的朋友們密議出逃。半夜裏，他帶著自己的部下兵將趁夜離開大營，還順便帶走了自己的妻子，準備離開燕國。沒想到剛剛走出了沒多遠，就被人走漏風聲，葛榮立即派出追兵，連夜追捕，在接近黃河渡口時終於追上。
追兵朝他這邊放箭，一時間箭如雨下，情勢危急。他的妻子懷抱小女兒騎馬上跟隨他逃命，而長子隻有四歲，賀六渾卻安排他獨自騎牛隨行。小孩子騎馬都困難，更遑論騎牛奔逃。在渡口邊，他的長子就從牛背上掉落下來，險些被隨後而至的馬蹄踩中。
眼看著追兵就要趕到，賀六渾不但沒有返回施救，反而彎弓搭箭，對準兒子，想要一箭射死他，免得成為自己的累贅。千鈞一發之際，他妻子聽到兒子的呼救聲轉頭看到，趕忙極力哀求他的一個部將。那個部將實在看不下去，就拍馬回去，趕在追兵抵達之前把小孩子救起送回，總算保得一條性命。”
慕容盛聽著聽著，臉色漸漸陰沉起來。等大臣講完，他隻略略頷首，卻並不說話，陷入了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