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條街道上似乎一下子所有人都消失了,空空蕩蕩的,隻剩下他們兩個。她知道也許有人正躲在角落裏,或者自家的門縫裏悄悄地看著他們,卻沒有一個願意出來幫忙的,大概是怕魏兵去而複返,幫忙反而惹禍上身吧。
靠什麼人都沒用,眼下她隻有靠自己,她無論如何也要將他平平安安地帶走,不能讓他麵臨任何生命危險。她小心翼翼地將他的身體翻轉過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他的後背已經慘不忍睹了。她隻看了一眼,就差點哭出聲來。似乎整層皮都給擦脫了,露出裏麵血肉來,皮開肉綻,鮮血淋漓,裏麵還摻雜了大量的泥土和沙石,它們或深或淺地嵌入肉裏,看著都疼得不行。
她試探著,顫抖著伸出手來,輕輕地撥下一粒大一些的石子。可隻這一下,就牽動了他的傷口,殷紅的血肉微微地戰栗著,可他仍然沒有醒來,顯然昏迷得很深。
她不忍心再碰,想先找個安全的地方把他安頓下來,再想辦法找個郎中,或者找點草藥來給他醫。她想抱他,卻害怕碰到他後背的大片傷口;她想背起他,卻因為後麵沒有人幫忙,試驗了好多次都不能成功;她使出全身的力氣來,卻隻能將他拖出幾步遠,根本無濟於事。
無奈之下,她隻得放棄這些辦法,琢磨起其他更容易實施的辦法來。很快,她就有了主意,飛快地跑開了。沒多久,她就找來一張破爛不堪的門板,還有三根長短不一,粗細接近的圓木頭。她把一根木頭塞到門板下麵,讓木板一端著地,形成一個坡度。然後,她吃力地一點點地拖動著他,費了好大力氣,終於把他挪到了木板上。接著,她就地取材,把斷成兩截的繩索撿起,短的那根係在腰間,正好把身上那件明顯大出許多的衣裳紮緊;長的那根一頭拴在木板前端的縫隙間,一頭拉在手裏,就開始慢慢地拉動了。
她每走五六步,就往木板下塞入一根木頭,再走五六步,再塞一根。等最後的那根脫離了木板範圍,就回身去撿起,再從前麵塞入……如此循環重複,她居然可以很省力氣地拉動著木板,將他一點點地拉走了。
如此緩慢而艱難地行進著,不知過了多少時間,她接連轉過了三處街角,在太陽落山,烏雲滿天之時,終於找到一間廢棄的破屋子,難得的是牆腳還有水井和水桶,很適合安頓。於是,她將趙源移下木板,努力地抱著,使出全身力氣,終於把他送到屋內。
周圍的光線實在太暗了,她打了桶水過來,想給他清洗清洗傷口,可嵌在肉裏那麼多沙石不清除掉,恐怕怎麼洗都沒有用,傷口還是要繼續惡化。可她根本看不清楚,幸好屋子裏有個灶台,上麵有口大鍋,外麵還有一些稻草和柴禾。她外出一趟趟地抱柴禾時,起風了,還越來越大,周圍越來越潮濕。最後一趟出去時,已然落起雨來。大滴大滴的雨水迅速地打濕了地麵,很快就連成雨幕,嘩啦啦地敲打著地麵,濺起層層浮土,很快就變成了泥水。
望著窗外的瓢潑大雨,還有破爛的屋頂所漏下的滴滴雨水,她真是欲哭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