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回來了,家家回來啦!”
剛剛回到那個破落不堪的小院,兩個扒著籬笆牆朝外頭眼巴巴地望著的孩子就一前一後地歡呼起來。很快,他們就蹦蹦跳跳地跑出院門,一個抱住她的腰身,一個抱住她的大腿,高興得不行。
她慈愛地摸了摸大兒子的小腦袋瓜,又將女兒抱起來親了親,放下來之後問道:“你弟弟哭了沒有啊,是不是餓壞了?”
“弟弟剛才哭了好一陣子,我和哥哥怎麼哄他,他都不理不睬繼續哭。後來哥哥去爬了榆樹采了幾把榆錢回來,嚼爛了一點一點地喂他,他這才慢慢地不哭了。這不,我們看他睡著了,才到門口來等家家。”女孩嘰嘰喳喳地回答著,說話時,眼睛一直盯著母親手裏的米袋,忍不住地咽了口口水。
比她大了兩歲的男孩,卻並不關注米袋,盡管他肚子裏麵早已饑腸轆轆,咕嚕嚕地叫了好幾遍了。他悄悄地伸手捂了捂,生怕母親聽到他肚子裏的叫聲。原本就破舊的褲子上沾染了塵土,在膝蓋處還破處個小洞來。
婦人看在眼裏,放下米袋,一彎腰,將他的褲腿掀起。隻見他的膝蓋上擦破了很大一片皮,正在慢慢地朝外滲血,傷口裏一片模糊,還夾雜了不少沙子粒和碎木屑。這雖然隻是皮外傷,可他隻不過是個八歲的孩子,皮肉細嫩,受了這樣的傷也咬牙裝作什麼也沒發生,瞧著就叫人心疼。
她禁不住地歎了口氣,皺了皺眉頭,剛想發問,男孩就嚇得朝後麵縮了縮,同時把褲腳拉下來遮掩住傷口。他的眼睛裏滿是惶恐之色,連連解釋著:“家家別打,不是兒子淘氣惹禍才把這褲子弄破的。兒子爬樹采榆錢采到一半,就突然看見一條花蛇,朝兒子吐信子。兒子嚇了一跳,一不小心就掉下樹來摔了一跤,就把褲子給弄破了……兒子以後再也不敢穿著褲子爬樹了,家家就原諒兒子一次吧。”
她其實並沒有生氣,在心疼之餘,又是免不了憐惜。她伸手將兒子拉到跟前來,卷起他的褲腿,用帕子輕輕地擦拭著傷口上的沙粒,盡可能地小心些,生怕碰痛了他。“你這麼懂事,家家怎麼會責怪你呢?你就這麼一條褲子,不穿它爬樹,難道你還光著屁股爬樹?要是讓村裏的小姑娘們瞧見了,還不要羞死?”
膝蓋上火辣辣的,可他仍然咬牙忍著,不肯發出一聲痛呼。母親教導過,家裏現在沒有男人,他就是家裏唯一的小男子漢,將來要做大丈夫的。大丈夫就是要流血不流淚,多苦多痛都要一個人忍著,要堅強,不能軟弱。他將這些教導深刻地銘記在心,就像一棵在石頭縫裏倔強生長著的小草,咬定泥土不放鬆,不管東南西北風。
正愣神間,他注意到母親的衣襟紐扣上係了一個他從沒有見過的物件,仔細一打量,原來是個小小的手鏈。這手鏈是皮革繩子穿的,上麵有幾個小巧精致的銀鈴鐺,中間還有塊小木牌,上麵有很細巧的雕刻。這雕刻的形象好像是個猛獸,隻不過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猛獸。
好奇之下,他向母親問道:“家家,哪裏來的手鏈啊?真漂亮!”這麼貴重的東西,怎能買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