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能不能給我娘看看?”一直站在一旁的青年原來不是這家的人。永和一向是有求必應,青年說話的聲音又極親切有禮,姚兒一定要讓路。“在哪兒?”他問。
這家還殘留著半截屋頂,已有些黑,“有火嗎?”
“有,”青年從身上尋找火石,又從地下收集些稻草。一個老婦人就倚在牆角,她的呼吸沉重,候中發出粗重的對生命的渴求,是老年人的典型呼吸病。“哪兒不舒服?”他問蜷縮的老婦人。
“心,心口疼。”蒼老已經占領了那具軀體,等待死神來接管。
“在哪兒?”他伸出手,讓婦人自己指給他看,“是這兒嗎?”,老人導引的手停了。永和感覺到一些人體的溫暖,他跨越君子的一般界限,用中指按下去,有些硬。“怎麼疼法?喘氣困難嗎,”
“一上氣就疼。”
“知道了。”他欲交待青年方子,青年從火苗後站起來,嚇的他臉色煞白。“你!你。”
青年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跨過來抓住他的手。“先生,您怎麼了,是不是我娘的病——”他身上的熱氣安定了永和,舒口氣,好好的看看這個人。是胖還是稍瘦,那麼深刻的記憶怎麼會模糊不清?“沒事”,他回神,“如果有豬肝的話,和著胡椒粉一塊兒燉,隔日服一個。如果沒有找幾粒胡椒、加幾個大棗,不用太多,最好能再找幾個甜杏仁、一塊兒混合研末,用溫開水調服,每天一次。就是要常喝,不能斷。”他的聲音帶有怎樣的遲疑和堅強。
他又好好看看老婦人,試圖尋出些蛛絲馬跡,她靠在牆角,火光下反而顯得更暗,隻能看到不太整齊的毛發,殘老卷曲的身體,“呼哧”“呼哧”。老婦人也在陰暗處盯著他,突然冒出一句,“先生可是遼東人?”,是的。“有沒有侄子?”她的問話好狐疑,永和大聲的問道,“你是誰?”
火光被移近,映出兩張蒼老的臉,慕容語的風采還是讓她折服,她悠悠的喚道,“小王爺。”慕容語的懷疑得到證實,那個已經被摧殘的失去形狀,深受病痛折磨的女人就是——
“妙兒,你先出去。”老婦人命令兒子。
室內隻有倆人,“你是-素馨?”
“是我,”那張啞嗓子答說,“二十年了。”
真相要等天亮才會大白,在此之前兩家都需要深切的思考。李素馨明顯的不願意妥協,她故意不讓慕容妙知道實情。永昌本來晚上就要過來親看,但他也認同弟弟的意見,李素馨現在的確有權利決定妙兒的未來。妙兒,不管他姓什麼,都不能改掉那張酷似祖父的臉,他是再生的慕容恪,見到真相的永昌滑坐到隆起的土堆,對慕姚的問話不作回應。
兩個孩子相伴出去,不管他們有多大,在三位老人的眼中還是孩子。永昌的眼睛一直追隨慕容恪,“他,”激動、驚喜都寫在他臉上。
“他是李妙。”李素馨經過一晚上更堅定,堅定的冷血無情。永昌給永和遞上失望,永和回之無奈。
“我沒告訴他,”李素馨接著說。
“我明白。”
“我以後也不會說,”她激動的熱淚盈眶,“他是我的孩子,我隻剩他了,肅兒他連屍體——”她有些說不下去,大哭起來。
永和等她爆發完,準備冷靜的跟她談,他現在代表慕容家,“素馨,他是你的孩子,你別擔心。”
“小王爺,你們皇族不缺他一個,我求你,不要把他搶走,他可以不姓李,但是不能姓慕容,那些死在長安的鮮卑人,你沒看見,比當年的鄴城還要殘忍。”她邊說邊抹淚,看上去真是可憐,永昌向永和搖搖頭,他知道永和一定會心軟。
“素馨,”永和安慰她,“你受了很多苦,我們都知道。比起我們來,你更配做他的母親。我們沒保護他,沒照顧他,沒把他養大,這些都是你一個人做的,我們不配要求你,也無權幹涉他。”他說的很慢,永昌的希望完全沉下去。
“可是你昨天說楷兒、紹兒都不在了?”素馨也有些心虛。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慕容的姓氏更像是一個災難,留在你身邊,他會安全。”
永昌也會意,的確是這樣。
兩家停了幾天,在暗藏的真相中愉快的相處。慕姚很高興,除了大伯、大伯伯她最喜歡大哥哥了。他會做很多事,又能讓大伯、大伯伯開心。在她心裏,自己的哥哥就是這樣的。可是他就要走了,要跟母親到南方的馬塢去。大伯說那裏很安定,是很多漢人聚集的地方。慕姚也要啟程,他們要到廣固去看一個叫“平原”的姐姐。
“姚兒,從廣固回來,我們再去找哥哥好不好。”
甜甜的她說,“好。”可是去找爹娘的事呢,伯伯不再提,難道真的有地方可以暫時封存消失的人,等哪一天才放他們出來,讓慕姚等到嘛。
“馬塢可靠嗎,”目送遠去的背影,永昌問永和。
“不比魏國強。”
“那為什麼還放他去?他可是玄恭的血脈。”
永和轉身,他們也要上路,“魏國、燕國、秦國、塢壁,就算是晉國,有安全的地方嗎?”
永昌會意,“他不用慕容姓應該沒事兒。”
慕容語早就等到可以發泄的一天,他的聲音高亢淒厲,卻故意壓製,聽上去很不自然,“如果你在暗示一個姓氏可以主宰人的命運的話,我現在也正在考慮這個問題,就是這個姓氏,讓楷兒、農兒他們一生下來就要為了權利去作戰,或者戰勝或者被殺。”
永昌不想看他難過,“你想太多了,不是還有你、我這樣的人,權利不會起那麼大的作用。”
永和冷笑,“那為什麼玄明還要做皇帝?這個姓氏充滿了對權利的渴望,上天作證,我已經有三個哥哥做皇帝了。”
七、續命白酒
青州、兗州是此時的燕國全境,堆到一隻半島上,像隻要走向大海的母雞,傳說始皇派出的徐福等尋找仙島仙藥的使節就是在它的東部出海,以後,他們再沒回來。這兒的土不黑,不像龍城那麼肥沃有力,顆粒太細,顏色淺,昭示了薄弱的性格,永昌肯定它擔不起三季馬的踐踏。不僅如此,還很幹,幹的發白,沒有水分,像是完全被大海抽幹。這種幹旱地區的前線,打仗也沒精神。跨線投靠燕地的人不是很多,他們有違反自由天性的政策,禁止邊境百姓逃竄。
永和他們過境兩天了,隻是還沒到廣固,幹冷的空氣讓慕姚生病,軟趴趴的,她又固執的不肯再讓人背抱。如果他們有一點錢,會選擇坐車,可青州比他們還窮,寧願自己走。老官道上有十幾個背著包袱去廣固的人,行走是他們的傳統和愛好,如有可能,他們願意一直走下去。老聃認為落後是阻止戰爭的有效方法,如果一直不會進步,野人現在一定還活的很開心。
慕姚在長期的沉默行進中感到寂寞,突然隊伍中的一輛獨輪車翻了個兒,給她一雙滯怠明眸加一點靈動色彩。一塊磚折倒了一個人,那人真可笑,被押在車底下,扭動著短腿腳喊救命。幾個漢子上手把他救下來,他站起來比坐著還顯得矮,“你們等著,到了廣固,俺叫俺叔好好謝謝你們,他在京城作大官兒。”小矮人的表謝方式讓大家哈哈大笑。不敢貪圖富貴的人們各自散去繼續趕路,他落在後麵,與永和他們同行。
他的腿受傷了,永昌主動提出替他推車。永昌看重的是車,慕姚被放到上麵。車比想像的要難推,不管怎麼用力,總是歪歪扭扭,永昌很小心,不要摔了慕姚。看不出來,小矮人還是個好把式。
“你從哪兒來?”永和問小矮人,扶著他,覺得手下怎麼像個半大孩子的感覺。
“俺從滄州老家過來,俺叔原來在冀州作官,剛到廣固就寫信來讓俺投靠他,他說等安頓好了俺,再把俺娘接過來。”推車的永昌,怎麼都覺得這話像段繞口令,不自然的壓住笑意,車打個趔趄,使他的一張紅臉有個很好的出處。
“你叔叔做很大的官?”永和又問。
“好大的,皇帝親自封的。”
小矮人說話好玩兒,心地又不壞,成了三人的好旅伴,一路上逗得大家有說有笑。聽說他們不知道要尋親戚住在哪兒,熱情的招呼他們到叔叔家去,尚書中丞曹默大人很感激他們一路上對侄兒的照顧。
慕容語首先見的不是玄明,而是自己的舊友封孚。從那兒他了解到皇上病了,病的很重。皇後段氏跑到宮外迎接小叔,哭著眼。這對姐妹又是何苦,非要都嫁給老皇帝年輕守寡。
“玄明哥哥是什麼病呢,聽說您對外封鎖了消息。”
皇後閃躲,“一會兒再說吧,陛下正在等您。”
皇上的病情對人保密也是萬不得已,以前就有過因病遭叛的事,何況這回病因又是一樣,還是燕國的繼承人問題,比起二月份雞飛狗跳的地震這更有殺傷力。慕姚真的見到傳說中的平原,平原驚喜終於有個合適的伴兒,慈愛的皇後放心的留下她們帶小叔入殿。
廣固王宮是舊宮殿,段龕當年曾在這裏為王,有一個叫做慕容恪的人來打敗他,就憑這一點,足以引起永和的好感。皇上的寢室三月天還生著火,門窗緊閉,所以一進去就有一股陳腐的氣息撲麵。皇上自己不覺得,他從床上向弟弟伸出長手,“你終於來了。”
弟弟詳細的了解了病情,咳血的數量、時間,又仔細的把脈、檢查,終於開出方子,皇上笑笑,(他這一天都很開心)“還會看病了。”慕容語沒有完全的把握,不過他知道改善病人的環境很重要,門窗被打開,皇上曬到久違了的日光,看公主和慕姚玩耍。皇後親自督察負責煎藥的禦醫,希望真有奇效。禦醫不以為然,這種方子很普通,藥引不過是喚作了一種白酒。酒能治病?開玩笑!
皇上通了風,又活動了筋骨,服了藥,發了發虛火,果然感覺好多了,當晚就多吃了一碗粥。皇後高興,宮裏都皆大歡喜。皇上邀請禦弟搬到宮裏,永昌不太高興,他聽說了很多市井民間流傳的關於皇上是真龍天子證據的傳言,其中最精彩的莫過於公孫太妃夢日入懷因此懷孕,誕下麟兒,腳踩七星,他就是當今的皇上。這種把戲很多人都耍過,不過是不是也證明玄明不太實在。
皇上的病養的快,心更快,因為他還想著聚集城外準備伐晉的四十幾萬兵眾。桓玄終究是要失敗,晉國正在微弱之中喘息,趁此討伐,一定有不錯的收獲。慕容鍾、慕容國躍躍欲試,就等皇上下令。
慕容語懇請,“為什麼一定要進攻呢?不要說是為了解救水生火熱中的晉國百姓,一有戰爭遭難的就是他們。我這幾年流落到民間,他們的苦看得很清楚,也想了很多。”
皇上覺得他很奇怪,但是慕容語不懂戰爭,他隻能算作學士,當然也不知道把握有利時機。“永和,”他抽搐的動動肩,對這個弟弟沒有辦法。“不打仗怎麼行呢,打仗就是為了以後的和平,沒有戰爭就無法把好的治國之策、治國之君帶給百姓,他們活的那麼痛苦,就是因為沒有感受到好君主帶給他們的聖德。”
永和已經等不及了反駁,“可是戰爭之後,他們還是一樣痛苦,你怎麼能保證他們在你的統治下會活的更好?你不能!”他下結論的說。
“可是我會盡力去做,我相信隻要他們臣服,好好聽我的話,生活就會很好。”
永和對這種邏輯感到無奈,玄明總是這樣,覺的自己做的事隻有益沒有害,以前永和總認為他是無心的固執己見,六十年才明白兩人持守的根本不同,交流也得不到益處。在永和看來,玄明一貫仁德的論調隻是狡辯,恰恰顯示了隱藏多年的虛偽。
皇上最終沒有出兵,可不是因為上麵的談話,南朝出現了一個平民英雄,鏟平了叛亂,扶小皇帝歸位,局勢有了逆轉,想趁亂打劫還得再等時機。
慕容語要走。
“你對我有什麼不滿意嗎?”皇上問,他自認為一向照顧臣子們的情緒。慕容語不想編出什麼理由來逃離,他的年紀不允許。
皇上提議走一走,在室外有明媚的陽光,還可以實現在沒有耳目的情況下放心的交談。永和攙扶起哥哥,玄明的腿又疆又直,已經形成了特有的姿態,就算是不舒服,也因為是習慣,固執的那麼走。這需要多少年重複的堅持?永和不清楚。這時玄明用悠悠的帶有投射意味的口吻問他,“你是不是因為是我即位,所以不高興。”他沒等弟弟回答,因為他自信肯定是這樣。“我早就跟你說過,當時的情況我沒有別的辦法,中山陷落,皇上沒有消息,還有意圖叛亂的趙王,當時我——”,“算了,有多少困難我都扛過來了,魏國、秦國、晉國都虎視眈眈,我總要為部屬們負責。我不能——”他累了,說的又快,氣喘籲籲,手也開始打顫。
“我沒有怪你。”弟弟說。
玄明很欣慰,永和的平靜不像是說謊,他就是真的說謊,道明也會因為表麵上的保全而感謝他,輕鬆的下命令,“那就不要走了吧,我正想恢複你的王位,以後你就在我的身邊。”
弟弟搖搖頭,帶著不會同意意味的微笑望著玄明,“我還沒告訴你我從龍城出來的事,因為很長,我一直沒說。”他講述慕容盛的疑心,慕姚父母的慘死,自己的出走,他自己都奇怪當時感覺那麼痛苦的事現在談起來卻像事不關己似的。
“所以說,你就拋棄了名字,以後隻能在異國他鄉隱姓埋名?”玄明對他的做法很不讚賞,這是什麼話?消去史書上的記載,就像一般的賤民那些,死了一切歸土,什麼都留不下。他蔑視這種懦弱,“簡直胡鬧!”
慕容語不這麼看,“我覺得作一個普通人很適合我,存沒存在過不是靠史書上的幾串文字。”
“那是看什麼?你以為百年之後還會有人記得你嘛,除非你作出驚天動地的大事寫進史官們搜集的野史。沒有了貴族的身份,你什麼都不是。”看來說服玄明真的不是這麼簡單的事,他的固有思維告誡他在這件事上應該憤怒,而且不能輕易的原諒,他諷刺的笑,又提出一個跟永和專業對口的論點,“還有你以前做的事怎麼處理了,不會說他們沒有發生過吧。你這樣不是篡改了曆史的真實?”
永和表明他的見解,這種見解萌芽於很久,但是這幾年才進化成熟。“記載下來的曆史怎麼是真實?隻要經過了人這道工序,聽別人說有多少是真正屬實。史官的情緒、官員的麵子、君主的喜好又把聽到的再次歪曲,真實的情況有誰知道?就算是記載人自己做的,他們會把內心的想法坦然表示出來嗎,不,”他堅定的搖頭,“他們沒有這種勇氣。”
“你還有一個理由一定要留下”,玄明說不過他,亮出最後的底牌,“燕國的皇位還等你來繼承,如果你沒來,我可能隻好把他傳給族裏的子孫,這樣就太可惜了,現在你既然到了,就要為宗族、為國家負份責任。我知道你拒絕五哥的事,可是現在情況不同了,我沒有兒子,燕國麵臨的是一百年來最危急的時刻,你不能拒絕我。”
慕容語怎麼可能答應,“我也沒有孩子,等我百年之後呢?怎麼辦?從哪裏再找來個弟弟?”他故意輕鬆的叉開話題,他們已經太嚴肅,傷害到了一些親情。
“那時再傳位給族孫,你的身體好,還有時間按照自己的意思培養一個稱心的接位人。”
慕容語沒有興趣塑造一個名正言順弑殺成性、追逐功利、欺負百姓的劊子手。他不會,所以拒絕。
“真的要走?”
“是!”
“那走吧,你一定會後悔。”
就算明白了再多的道理,在現實的世界裏永和的心也很難保持超然的寧靜,隻要是人,就要跟其他的人、其他的事產生千絲萬縷的聯係,而這種聯係就組成了他存在的一切真實生活,閑人稱之為曆史,它是沒有理性、沒有道理,不服從任何規律的。
六年正月,皇上派人去秦國迎接一個名叫張伏生的人,他正提著一把金刀從長安趕回來,那是皇上留給公孫太妃的信物。皇上成功解決了後繼無人的問題,他新認的親侄子(現在改名叫慕容超)將會是太子。
永和走了,他發現姚兒在哭,“怎麼了?”他輕輕的問。
“平原找著哥哥了,我還沒找到,爹爹、娘親、哥哥都在哪兒?他們是不是也在長安呀?”
傻孩子,“隻要姚兒懂事,就算他們在比長安更遠的地方也會找到。你需要花更多的時間去尋找、去等待,明白嗎?”
姚兒點點頭,她已經長大了。
同年十一月,玄明也走了,這個自負聖明的皇帝留命讓他的棺材在夜裏從四個城門裏抬出,一共抬出十多個,沒人知道他到底葬在哪兒,這是他最後表達自己的方式。太子慕容超即位,慕容德僅剩的女兒平原公主守寡後因被逼另嫁自殺。
又過六年,燕國慕容超為南朝新興起的劉裕所滅,他被押往建康斬首,慕容氏被屠戮殆盡,燕國終於從中原的土地上退出。西南遙遠的吐穀渾部落首領甚是惋惜,讓族內的一部分人改姓慕容。
結局
慕容語與大哥在室內飲漢人的新茶,新起的戰火沒有打擾到這份悠閑的心情。他們的坐法很不規範,雙腿不是跪地放在臀下,而是臀部墊著高凳,腿垂在前麵,要是在從前,一定有人說他們做的不太雅觀,不過中原已分不清胡、漢,差不多都不遵循漢人的坐法。聽說有專門的坐具,坐得高些,更舒服。
隨之增高的案上擺有慕姚新實驗做的胡餅,他們住的附近很流行這種吃法。永和疑惑的問“有什麼是我們鮮卑的?”永昌想了一會兒,答說,“帽子,現在的雙耳帽就是沿用我們以前的式樣,更能防寒,大半圈都遮住,風吹不到脖子,多暖和。”永和思考著帽子的式樣,大哥站了起來,金匠來了,來送慕姚出嫁時用的步搖花冠。
慕容語一個人留在那裏,繼續思索有關帽子的話題,一百多年,慕容家的子孫前仆後繼、建國複國,最後隻留給中原一頂帽子。他沒有完全屈服於憂傷,“算了。”當年慕容這個姓就是起源於一頂帽子,還她一頂也是理所當然。就算是為了感謝百年來難解難分的漢人,感謝他們帶給部族的漢人文化,用一頂擋風禦寒的帽子,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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