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白天照常上課，表現的如同任何一個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學生，隻有德拉科自己心裏清楚自己是為了什麼，他克製著自己的目光不去緊盯著那個身影，克製著自己。然而那個人的存在感是那麼鮮明，德拉科感覺自己的全身都因為他而敏感，即使不去盯著他，也可以敏銳的察覺到他的一舉一動，知道他小聲的跟身邊的韋斯萊說笑，知道他翻書翻了半天也沒能找到是哪一頁直到他後麵的隆巴頓小心翼翼的指給他看，知道……
是什麼時候開始習慣性的關注哈利?波特的呢？德拉科自己也記不清了。似乎真的是宿命。自己以前真的做的很差，高傲的不懂得表達自己的善意，所以才會在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就被毫不留情的拒絕，之後在火車上也是同樣。而之後為了吸引對方注意力而故意和他作對的做法現在看來更是可笑的無與倫比。即使再不濟，也是經曆過馬爾福家繼承人訓練的自己，如果不是在麵對那個人的時候失去了平常心，怎麼會一次次的輸給他……現在想來，用那種幼稚的手段來表達好感的自己竟然如此可笑與不堪。德拉科苦笑。看來真的是父親和母親把我保護的太好，讓我連如何認清自己都做不到。而現在，自己已經連表達心意的資格都已經失去。父親也無法在那個人麵前保護自己，當父親違心的帶著滿麵的笑容跪伏在他腳下感激他賜予自己的兒子標記的時候，因疼痛而癱軟在地上的德拉科咬緊了牙齒，淚流滿麵。
那一刻，他終於長大。他懂得了為什麼祖父和父親都會屈服於那個人而被打上如同奴隸標記般屈辱的烙印，如同懂得了自己將要麵臨的。左臂上的烙印是自己奉上的祭禮，隻要能夠延續馬爾福家的榮耀，必要的犧牲是無可避免的。
當你的力量不足以對抗，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忍辱求全。斯萊特林的血液裏都流動著因為過度理智而顯得殘忍而冰冷的血，無論是對別人還是對自己。
所以大小馬爾福選擇了順從和隱忍，如同一條真正的蛇一樣蟄伏。
所以盧修斯故意失手被抓進了阿茲卡班。他是不願的，但是當他看到剛被打上標記的兒子依然慘白卻沒有了驚惶的臉時，他沉默了。他們都懂，這是最好的選擇。
德拉科的手再一次按住了自己的左臂。
你該知足，德拉科。鉑金發色的少年斂下眼告訴自己。你還能跟他坐在同一間教室裏，可以呼吸跟他一樣的空氣，可以聽到他跟其他人小聲的交談，可以偶爾在回眸的時候看見他……這樣已經足夠了。德拉科，你永遠不要忘記，你是一個被刻上噩夢般烙印的食死徒，你已經被拖入了地獄，而那個綠眸的救世主，卻有著披上戰衣消滅黑暗的使命。你們之間的距離，遙遠的如同神話裏長滿了曼珠沙華的彼岸，遙遙可見，永不可及。
六
“你幹了什麼？”斯內普的黑色眸子終於噴射出了顯而易見的憤怒火焰。就在一分鍾前，他親眼看見德拉科從鄧布利多的辦公室走出來。“德拉科，你告訴我，你的腦袋還在正常運轉嗎？你去找鄧布利多做了什麼？你父親母親放心你不是因為你會把自己裝上盤子打扮成蟑螂堆去取悅那個腦子都被糖醃壞了的鄧布利多！”
斯內普黑色眼睛因為憤怒而灼燒，他不敢相信自己看見了什麼。這些天德拉科因為那個人的吩咐而每晚都周旋在各個貴族之間，處事逐漸圓滑，越來越像他的父親。雖然具體情況他不能夠過問，但是他還是從那個人最近的怒火和德拉科遭受的責難中隱約察覺德拉科似乎並沒有盡心竭力的替他服務，沒有聯係到太多有用的貴族。這些都還是小事，而現在，他竟然去找了鄧布利多？他難道想和鄧布利多交易嗎？就像自己？他怎麼會這麼愚蠢？他以為自己可以得到什麼？那隻老狐狸會啃得他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我做了和你一樣的事，教授。”德拉科並沒有因為斯內普的怒火而感到驚悸，他隻是平靜的這樣說。
“該死的！你想讓馬爾福家失去繼承人嗎？你怎麼會做出這種愚蠢的決定！”斯內普死死的盯著德拉科的眼睛，恨不得撲上去似的。
“馬爾福家會延續下去的。”德拉科的語氣依然平靜。
“你……”斯內普氣的幾乎說不出話，但是很快他意識到德拉科話裏隱含的意思，必要時犧牲自己保全馬爾福家嗎？“你……”黑色的眸子有了波瀾，他的聲音終於泄露出了一絲顫抖，“盧修斯知不知道？”
“父親不知道。“德拉科凝望著他的教父，一直以來保持的很好的平靜麵具終於卸下，流露出了一絲疲憊：“任何事情都需要代價的，教父。”
是的，他們都清楚這點。斯內普不再說話了，他閉上眼睛，掩住了眼神裏掩飾不住的沉痛。
這將是一場艱難的戰爭，犧牲的代價是必然的。即使……是眼前這個年輕的生命。即使他是他的教子，被他珍愛著的……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