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卷很快就發了下來,薑尚離看了一看,眉頭就是一皺。
簡單來說,鄉試雖然是一個選拔性的考試,但是考核標準大都在經義上,策論和詩賦所起的作用,不過是錦上添花。
就拿去年鄉試策論的內容來說,論題目便是“有教無類論”,這句話即便是在論語之中,也是大名鼎鼎的。
學子隻需引入聖人之言,然後旁征博引,引用各代大儒關於有教無類的論述,中間再加上一些自己的微末見解,那就行了。
但是今年的題目卻不一樣,風格迥然一變,和之前那種能夠輕鬆應對的題目來說,這次得到論題顯得高深了許多。
論題目便是,儒者守成論。
這句話取自本朝一名大儒二百年前所做的《漢記》,高祖煩以治政,有臣子薦曰:夫儒者難與進取,可以守成,高祖欣而納之。
漢之前,百家爭鳴,各種治政理念和手法;而自高祖後,儒家治世的趨勢越來越大,直到董仲舒獨尊儒術之後,治世盡是儒士。
不知道這個典故的,隻能抓頭撓腮,從字麵上切入;知道這個典故的,更加的糾結,因為這次論題上少了“可以”兩個字,對於他們來說,難度一下子增加了許多。
多一個字少一個字,沒準就是考官故意設置的題眼。
周圍已經有歎息的聲音響了起來,沒過多久,便有學子匆匆提著自己行李,然後卷起答卷便要離開,顯然是放棄了這次的策論。
有人交卷,這如同一個信號一般,頓時引起了呼呼啦啦一大群人起身交卷。
薑尚離不為所動,閉著眼睛思索了一陣,顯然在構思如何下筆。
甲區之中,李榮皺了皺眉頭,好不容易想到了這個典故,躊躇了一陣,終於下筆道。
“吾嚐聞,夫儒者難與進取,可以守成。”
寫完之後,李榮感覺思緒順暢了許多,一揮而就,開始快速作答了起來,反正對於李榮來說,這篇論隻要做的不是太差,就足矣了。
李榮自信昨日答卷可取甲等,也就是說,策論和詩賦隻需一乙等一丙等,即可取中秀才,而論,隻要切中考題、言語順暢、論據充分,那麼至少也是乙等。
關於儒家治世,古往今來有諸多典故,李榮自然是信手拈來。
薑四郎就有些頭痛了,村學之中有《漢記》這本書,但是他沒有看過,所以沒一點印象,隻能從字麵上切入考題,然後引文作答了。
“學士,這片策論,估計會讓很多人頭疼的。”學正有些苦笑的對著宋默然說道,半個時辰過去了,他的手裏已經陸陸續續有了幾十份答卷,其中行文狗屁不通,論點模糊不清,僅有一文堪堪可以入丙等,其他全是丁等。
“這個考題,用在府試也足夠了,用在鄉試之中,難度確實大了些。”宋默然中肯的說道,然後問道:“經義甲等乙等學子答卷如何?”
“經義乙等七名學子,如今都是丙等答卷,有乙等答卷的潛質。至於兩名甲等答卷學子之中,薑尚離我看不懂,現在還沒有開始作文。至於李榮,現在已經是丙上之文了……”突然,學正聲音一滯,驚喜的開口道:“乙等!”
不錯,李榮的文章已經到了乙等的標準。
眼巴巴的看著李榮的文章在乙上時停了下來,學正歎了口氣,終究還是沒有成為甲等答卷。
不一會兒,李榮便來交卷了,學正看了一眼答卷,滿意的點了點頭。
看到學正這般反應,李榮自然是高高興興的離去了。
一個時辰之後,學正搖了搖頭,手中答卷已經將近百份,之前經義中考核為甲等和乙等的九位學子,除了薑尚離之外都交卷了,八人之中有六份乙等答卷,也是考場上唯一的六份乙等答卷。
“那小家夥,該不會還要下午答卷吧?”學正揉了揉有些發疼的腦仁,他剛才特意去丁區看了一眼薑尚離,結果發現,薑尚離答卷上一篇空白,至於薑尚離本人,閉著眼睛坐在椅子上,也不知道睡著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