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銀藍長衫少年喝了一聲,人卻並未即刻入陣,他站在陣外端視了半晌,但他因年紀太輕,對五行八卦,陣形圖式並不諳熟,所以看了半天,也沒有看出個所以然來。
原來那太乙三門陣,乃是按生門、休門、死門的陣理所擺,與三才陣又有不同,這三門陣看似三人三個方位,但這三人將配合的力量發揮出來,交錯縱橫,變化多端,會使入陣之人,目花頭眩。
這三門陣,分生、休、死三門,其中以生門為主陣之人,功力定是較高之人,休門為翼,死門為輔,這休、死二門之中,要以死門為最弱的一環,如進陣之人識得此陣,必定是選此死門入陣,扣住死門,就能要脅生、休二門,因為主陣之人,既將最弱的一環放置死門,一旦動起手來,不但失去控製之力,反要受人牽製,但是如果不懂陣式之人,一定是以主將為動手對象,一進招,便是先闖生門,這一來,本是勢均力敵,再加上,死、休二門為翼相輔,闖陣之人,自是難討便宜,更且一不小心,必喪在陣內無疑。
此時,這太乙三門陣自然是以元利子為主,立生門,幾位師兄對小師弟有一種自然的護讓,所以讓元幻子據休門為翼,元靈子則守死門,按實情說,元幻子雖然入門較五師兄元靈子為遲,但元靈子生性莽直,所以元幻子的武功也實較元靈子為高。
銀藍長衫少年,看了一回,雖沒有看懂,但他卻有另外一種想法,他暗中打算,心想,我既與你們沒有什麼大仇深恨,在未弄清之前,又何必硬要拚命不可呢?
但他一看元靈子,卻有點氣他對自己出言不遜,心中著實腦他,心想,我總要難為難為你,看你以後可鄙那等強橫?
心念既定,一聲清嘯。
三個道人各守太乙三門陣的生、休、死三個位置,一聽銀藍長衫少年,這一聲清嘯,知是來人即將闖陣,元利子長劍指天,三個人立時遊動起來。
銀藍長衫少年看他們遊動的形勢,乃是緩緩地繞著圈子,但卻越繞越快,他看了一看,也不打話,身形疾動,銀頁扇展招進式,人已自元靈子攻去。
元利子三個人,自是懂得這太乙三門陣的用途,一見銀藍長衫少年竟選擇了死門,向元靈子發動攻勢,都不由心中一寒,隻道他懂得這罕見的陣式。
銀藍長衫少年與元靈子交手,出手雖然沒有用全力,但由於招式奇奧,形勢自是十分的嚴緊,元利子雖想替換元靈子,但二人一交手,招緊式嚴,又無空隙可乘,想了想,隻得立時發動陣勢。
元利子長劍左邊一指,三人登時向左旋轉遊走起來。
如若入陣之人不懂陣式,定然不會跟敵人旋轉遊走的,他必然是站在原地,接受三個著旋走不停的輪流攻擊,在這三人交替車輪式的攻擊之下,闖陣的人自然吃虧。
元利子就是想利用這個道理,所以發動旋轉的陣式,打算以這一原則,由自己接替下元靈子,和以自己為主,三鬥這銀藍長衫少年。
哪知事實竟出了他的意外,銀藍長衫少年一見陣勢催動,他卻不是靜站原地,竟然也同時跟隨著陣勢的旋轉,遊走起來。
這一來太出元利子的意外,他隨又一聲低嘯,猛抽長劍,反向身後右麵一指,三門陣立時又轉向右麵遊去。
哪知陣式變得快,銀藍長衫少年,竟毫不遲疑,也隨著迅速變化。
要知這銀藍長衫少年,既然不諳五行八卦,不懂陣圖,何以竟又能不為元利子所算,卻懂得隨陣變動呢?說穿了,不過是碰巧罷了,原來他還是和闖陣選擇了死門是一樣存心作難元靈子,是以在三門陣一動之時,他也仗著身軀靈活,隨著陣勢變化跟定元靈子遊走起來。
元利子見這兩式變化失敗,心裏卻疑惑這少年深曉陣理,當下長劍指天,陣勢立即停下,銀藍長衫少年依然是扇招直點元靈子。
元利子長劍兩點,似與元幻子暗中招呼,接著就見二人分向銀藍長衫少年攻去。
這時二人攻法,並不是固分左右,而且兩人交縱穿插,忽左忽右,乍前乍後,看去雖然二人是在左右前後的亂攻急襲,其二人步法與路子,仍然是按太乙的變化而行,絕不紊亂。
但是這銀藍長衫少年在一場交手之後,竟似領悟了許多,他也體會出對方的用意何在,所以任二人如何穿走夾擊,他總是順勢應變,自己始終是以右扇來攻元靈子兼應付元利子的側擊,以左掌單獨對元幻子。
元利子、元幻子錯綜交襲,銀藍長衫少年也忽前忽後的順勢應變,三條人影圍住了元靈子像流星一般的滾動,像蝴蝶般的穿繞不息。
以銀藍長衫少年適才與元靈子、元幻子過手的經驗,心中甚是有數,隻要自己在扇招上,用自己所學的八成功力,必可將二人擊敗,現在縱然是加上一個元利子,那麼以自己八成施為,也足可與他們周旋,可保立於不敗之地,現在過招已在二三個回合,自己隻不過是保持一個應付的局勢,他暗中想了想,知道這定是人家什麼三門陣的變化,配合得嚴密巧妙,所以自己才覺著無懈可乘。
他想念間,又已刷刷刷,過了三招,他忽又想到,自己以一敵三,總是吃力之事,何況自己體力受限,經驗不足,再說自己身入敵窠,現在拖下去,人家是否還會增援,如若人家七星全到,自己可是定然不濟……
想到此處,心中本是一時豪氣而來,這時不由得暗自心焦,打算速戰速決,如若自己勝了,到時再追問他們何以跟蹤之事,若是不幸自己落敗……
臨陣過招,最怕的就是分神,這銀藍長衫少年,吃虧就是在此,他因欠缺臨敵經驗,與人過招之時,心神竟分到思念別的事情上去,不能專心一致以全神對敵。
這時他因用心思索,手上自是要受影響,右扇微慢,正擊迎了元利子一劍,那邊元靈子已猛擊“期門”要穴,這一劍來勢疾猛,還未來得及拒迎,那元利子一見元靈子劍勢一招得逞,一抖劍花,振劍而上,直點“天柱”穴而來。
就在同時,元利子也乘機揮劍指點“儒臂”穴。
三個道人,功力都已是名滿江南江北的成名人物,用劍為何不狠吧,這三劍,皆是運用的恰到好處,一招發,三招動,眼看就要喪在當場。
但好一個俊秀的少年,他雖然臨敵經驗不足,但竟然臨危驚覺,絲毫不亂,提吸一口真元,力貫右腕,鋼骨銀頁折扇,揮動如風,一招“虎躍山澗”,明雖一招,卻是一招三變,似是學那山虎跳澗的身法一般,內蘊變化。
隻見他身形回旋,快速絕倫,就這一旋身之間,摺扇一張一合,又一張,這一招三變的招式,正好是壓、挑、砸三式。
第一式,是張扇猛壓,元靈子那裏是他敵手,這一壓之勢,已逼得他劍勢疾沉,膀臂發麻。
第二式,是合扇反挑,這是順著第一式變化而來,合扇反挑,元利子刺向“天柱”的一劍,反被他這一挑之勢彈震回去。
第三式還是張扇,是利用適才一招未克之勢,翻腕張扇,反向元幻子的劍上切去。
元幻子已知他厲害,自是不敢硬接,忙不迭抽身,回身撤劍,想避開他這淩厲的餘威,但是銀藍長衫少年這一招,因要力拒三處強猛的襲勢,是以出招甚力,勢如駭浪狂飆,元幻子雖然想避,已是撤劍不及。
但是元幻子乃“青陽真人”最心愛的末座弟子,同時也跟隨“青陽真人”時日最久,自然窺悟到師門許多不傳之秘,他一見銀藍長衫少年銀頁扇已將切迎自己執劍的右腕,他心知如被他這一扇切到,那一條胳臂雖不會斷落,也必落個殘廢不可,那裏還敢大意,立時運用武當武藝精髓的“黏”字訣,丹田提氣,運氣於劍,一吸一收,長劍就宛如磁石一般,與銀扇膠著一處。
銀藍長衫少年,萬沒有料到他有這一著,隻覺那長劍之上含有一種莫可抗拒的吸引,自己心想撤招,竟也是沒有來得及……
就在他二人劍扇膠著之際,那旁元利子又已仗劍而上,一招“長虹貫日”直取銀藍長衫少年運扇右臂的“曲池”穴。
而元靈子這時也暴喝一聲,猛力送出一劍,一招“直指南天”直逼“章門”大穴而來。
銀扇被製,敵招逼至,而當麵的敵人又都是早已成名武林的人物,劍勢來如電奔,這時銀藍長衫少年,情勢自是危急,險象已呈。他自己心中也不由冷冷一凜,但時間緊迫,如火燃眉,已沒有時間容他考慮。隻聽他清嘯一聲,奮起神勇,左掌拍出一股勁風,直擊元幻子麵門。
元幻子這時當然先求自救,微一撤步,手上“黏”勢微鬆,銀藍長衫少年立即趁機運功右掌,同時清喝一聲,銀頁扇已隨身疾合,扇麵一小,與長衫膠著的麵與力也立時縮小,隻見他抽回摺扇,卻不向元幻子點向“曲池”穴的長劍上迎去,竟回身反臂翻腕向元靈子那一招向“章門”大穴逼到的劍上砸去。
同時間,左掌功力不散,猛一旋身,變掌如虎爪,由側方反向元利子脈門搏去。
元利子乃是“青陽真人”第三位弟子,見識何等廣博,但對銀藍長衫少年,這一招,與他對敵卸招的身法手法,實在看不出是出自何門何派,竟使他有莫測高深之感。
這時驟見銀藍長衫少年,這一招似拳似掌,直擊自己脈門,實乃罕見罕聞的招法,隻得一曲手肘,抽撤劍招,以求自保。
銀藍長衫少年見元利子果然停步回劍,立時五指一直,張掌如箕,疾收疾吐,一股巨大的內勁,已平擊而出。
元利子劍勢剛一收回,本想挺劍變招再進,那知對方掌風又到,而且這一掌,威力更大出自己意料,隻覺得掌尚未到,已有一股令人窒息的勁風逼到,隻得跨步斜讓。
銀藍長衫少年就在這旋身扣搏元利子脈門,與推拍掌風之際,右手摺扇早已擺脫出元幻子的“黏”勁之外,遂即“叭”的一聲全麵疾張,翻腕由上而下,直擊元靈子“肩井穴”斜切下去。
元幻子見銀藍長衫少年,一掌一扇,先後逼住了二位師兄,太乙三門陣的陣式,竟吃他一掌一扇所亂,立時步踏丙寅,搶前兩步,長劍劃起一圈銀虹,已從翼側護住了三師兄元利子的主位。
元利子自然知道小師弟的心意,見他從旁刺出一劍,自己當即掌劍齊舉,以劍護胸,以掌驅敵,這招果然與元幻子配合得巧妙無比,威力立見,逼得銀藍長衫少年不得不僉收攻勢。元利子、元幻子,兩相呼應,同時搶位峙立,才又保住太乙三門陣的陣法。
三人搶回太乙三門陣式,元利子長劍指空三圈,三人同時一聲清嘯,陣式驟變,生、休、死三門立時活動,演出活三門的變化,威力較適才大增。
銀藍長衫少年雖然不明他們陣式變化,但已覺出他們的劍勢較前更為綿密,而三人的位置變換,也與適才不同,當下冷冷一笑,扇掌並進,用出了武林未見的身法,猛攻疾襲,但聽掌勁扇勢,風如虎嘯。
這太乙三門陣雖是改用活三門,但也未能即時困住銀藍長衫少年,但銀藍長衫少年,也因對方配合緊嚴,一時之間,也再不易將陣式衝開。三劍一扇,銀光如滾,衣衫飄飄,漸漸的但見幾團銀影緊裹住幾人身形,如旋風卷塵在那裏滾動翻騰。
四人又鬥了三十多招,依然無法分出高下,青陽宮道人都在四廂圍觀,但誰也不敢大聲出氣。
就在這時,由前麵閃進一個肥大身軀,方麵大耳,手托銅?的僧人。
這手托銅?的僧人,一進重殿,就已聽得呼呼嘯風,與兵器兵鳴之聲,忙的駐足凝視,瞧了一陣,隻念了一聲佛號,大袖一拂,帶動起寬袍,一個肥大的身軀,已淩空飛起,疾向太乙三門陣中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