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她黑影閃閃,一雙肉掌閃躍在劍氣寒光之中,絲毫不亂,隻看得場外幾人也不禁點頭暗讚。
那“金翅大鵬”方雲飛,也是出名的鏢師,一根十三節亮銀軟鞭,與那紫衣少女的蛇頭鞭,皆是軟中帶柔,柔中含剛的兵刃,這時各自展施所學,黏、封、砸、纏、抽、點,隻見人如走馬,鞭似神龍,二人也正是勢均力敵。
貞兒與張翠翠,二人幾度走硬著,出險招,鬥得尤為淩厲。
張翠翠雖然得莫幽香的親傳,但究竟欠缺對敵的經驗,尤其長時作戰的經驗,更是沒有,是以初始交手,勁力尚甚為遒健,但時間一長,就未免有點氣浮。
練武的人,最講究練力,養氣,氣一浮,力立即就虛,力一虛,自然就無後力,所以張翠翠與貞兒動手,越來越顯得不行。
貞兒卻正相反,她不但在劍術上已得“流雲劍”的精髓,尤其在練力使氣上,更得到宏普大師的指點,獲益實在非淺,是以鬥到現在,她的後力依然源源不絕。
那紅衣少女乃是“九陰蛇母”莫幽香心愛的弟子,武功均為莫幽香親傳,再加她天賦又佳,如在武功上來說,除了火候不足,她的功夫實已得“九陰蛇母”的神髓。
紅衣少女在“九陰蛇母”身側,尊為入室的弟子,在九陰教也是青靈總壇的首席香主,地位極是崇貴,在江湖走動之時,也是罕逢敵手,今日初逢“青虹仙子”餘靜茹,二人竟過了百招,依然還是個不勝不敗之局,當著“毒羅刹”以及兩位師妹之前,心中大為不受用,所以金絲蛇頭鞭,招招式式,更是猛烈無比,一心想求勝奏功。
但“青虹仙子”餘靜茹手上一柄青虹劍得自俠尼的傳授,兵刃又是武林珍品,那裏能讓敵人占了便宜去。
這幾個人鬥得依然是難解難分。
傅玉琪一見場中幾人,不由一震,原來他當年武昌江麵截奪“靈蛇寶-”之時,就與那紅衣女與張翠翠動過手,就是那“毒羅刹”石燕娘,他在跟“江南醉儒”偷下黃山之時也曾見過,是以看的一震,轉頭對“江南醉儒”與“聖手醫隱”陸天霖,道:“她們這幾個人,我都見過,最好大伯招呼一聲,提防她們施毒……”
“江南醉儒”搖搖頭,輕聲的道:“使不得,他們正鬥得要緊,可分不得心。”頓了頓,道:“咱們大夥兒多留神好了。”
這時“毒羅刹”的掌風,突轉疾厲,臉色也更為險沉。
原來她初來洞庭之時,沒估到這八義山莊能有這等雄厚的實力,這時又見來了幾人,一個個俱是神采飛揚,尤其是那個窮酸文士,與那兩個老者更是起眼,自己雖然沒有見過,但從外貌上看來,定然不是平庸之輩,而且這邊人力還不如主人充實,要想有所斬獲,恐怕是大有問題了。
她想到此處,深悔自己沒有速戰速決,竟拖到現在,讓八義山莊又來了高手。
心裏如此一想,手上的招式,也隨著緊了起來,但是,盡管自己改變了主意,則是對手白氏雙賢卻不是易與之人,自己已施展出絕學,依然未能把對方逼退。
又過了十多個照麵,情勢仍然未變,“毒羅刹”不由得焦急起來。
又過了一盞茶工夫,偷眼一掃場中,那知情勢驟然有變,紅衣少女雖然仍在苦鬥“青虹仙子”,但張翠翠與紫衣少女已因後力不繼,略呈敗象。
她再望上一瞧,月已中天,時分已然不早,何以仍不見後山有什麼動靜,難道燕趙雙凶又發生了變故?
心裏這一分神旁顧,手裏自然受到直接的影響,掌勢略一遲緩,白氏雙賢乘虛搶上,隻三五招,就占了先機。
高手過招,一招也不能大意,真是一著錯全盤輸,白氏雙賢搶得上風,劍招更形淩厲,“毒羅刹”一時之間,要想扳回劣勢,已是大不可能之事。
這時貞兒的劍招,也是迭出力招,張翠翠一條蛇頭鞭,雖然勉力支持,但已有力不從心,險象環生之態。
貞兒的為人,孩子氣也最重,同時她的性格也有幾分男子的剛豪之氣,再加上她所聽到有關莫幽香的一些傳說,更使她對莫幽香以及“九陰蛇母”的門下都十分痛恨,所以她一招得手,就趁勢而上,一劍緊於一劍,施展出平生所學,這一來,張翠翠更難支撐下去,慌急間,出手自是亂了章法。
這情形看在“毒羅刹”眼中,心中更是焦急,一聲暴喝,瞬息間劈出五掌,踢出四腿,這乃是她全力施為,略將白氏雙賢,逼退兩步。
她心裏念頭閃動,暗暗一笑,身子卻向張翠翠那方向略略移去,在與張翠翠相距約莫二丈多遠之時,突然嘬口怪嘯。
這一嘯,聲音雖然甚是短促,但在場中交手的三個少女,聽後都精神一振,手上的蛇頭鞭也隨著功力大增。
“毒羅刹”掃眼一瞧,見三個少女都已知道自己嘯聲之意,立即也加快掌勢,呼呼呼又一連劈出三掌。
同一時間,那張翠翠、紅衣少女與紫衣少女,也各憑所學,猛烈的攻出兩鞭。
“毒羅刹”藉三掌快攻之力,把白氏雙賢又逼退一步之時,陡然又是一聲淒厲的怪嘯,這聲怪嘯,聲音悠長而亢噪,令人有種說不出的驚悸。
她隨著這一聲長嘯,又拍出一股強烈絕倫的掌風,人卻隨著掌風,向前猛衝過去。
白氏雙賢,沒有料到她竟在這時作此拚命之舉,更因拍出的這一掌,風可斷碑碎石,力逾千斤,白氏雙賢隻覺一股狂飆直壓而來,令人胸感窒息,知道這一掌,乃是她畢生功力所聚,銳不可當,立即力貫長劍,向直逼而來的勁風卸去,同時雙雙躍起,向一側閃避開去。
就在“毒羅刹”逼退白氏雙賢之際,那紅衣少女、紫衣少女二人,也都同時虛出一鞭,疾向一邊退去。
“毒羅刹”一見白氏雙賢,雙雙閃退開去,自己那敢延遲,雙足一頓,直向貞兒與張翠翠所鬥之處躍去。
九陰教幾人這一突然的行為,場外之人都不約而同的向場中凝視,一麵已暗中戒備。
那“毒羅刹”一躍到張翠翠身側,也不打話,右掌疾吐,直向貞兒攻出的長劍封去,張翠翠已乘機向紅衣少女之處退去。
貞兒心中一氣,正待揮劍再上,那知“毒羅刹”倏的抽身後退,隻一轉身,雙手已取出一段粗如兒臂的竹筒出來,左手揭開竹筒的蓋子,右手迎風一抖,竹筒內湧出一股黃煙。
正巧貞兒提劍追刺“毒羅刹”,那黃煙便向貞兒噴到。
貞兒隻覺眼前一黃,同時一股腥風往鼻子直鑽,情知有異,連忙揮動長劍,舞氣一圈銀虹,在身前結成一道劍幕,阻擋住襲到之物。
她以劍幕護身,再定眼一看,那裏是什麼黃煙,竟是黃黃一群,有螞蟻大小的蠍尾蜂。
貞兒雖一不知這蠍尾蜂的厲害,但她知道“九陰蛇母”喜養各種奇毒的蟲物,以前傅玉琪就中過飛蜈蚣的奇毒,是以,她一見上千的小黃蜂向自己湧到,心中不由大吃一駭,心想,這小蜂為數成千,憑自己一柄長劍如何能遏止殲滅它們?
她心念方動,那蠍尾蜂已經散開,挾著衝鼻的腥風,向她襲到……
就在這時,草坪中飛閃起幾條人影,一麵拍擊出幾股掌風,向貞兒奔去。
陡然間,一聲大喝,道:“諸位後退……”
飛躍中的幾人,倏然停身,這幾人正是靜心道姑、“江南醉儒”、陸天霖、“病鍾離”
及傅玉琪五人。
就在這一聲大喝聲中,近北方一道淺藍影子,在皎潔的月光之下,快如電光石火,疾射而來,直撲向貞兒身側。
來人輕喝一聲,道:“貞姑娘不要慌……”
貞兒一看來人乃是八義山莊的“快笛韓湘”秦雪嶺。
這時,那一聲大喝:“諸位後退……”之聲方完,秦雪嶺到底輕驗豐富,知道在場的高手必定另有良策,他一麵揮舞青銅古笛,一麵拖著貞兒衣帶,道:“貞姑娘快退……”說時,將貞兒往前推送一步,自己舞笛斷後。
就在這時,那方才喝令眾人後退之人,正是“無影神劍”許一奎,他人隨聲起,左、右雙手一揚,射出兩團雞蛋大小的黑球,這兩隻黑球原是斜飛而出,正巧到了蠍尾蜂紛紛亂舞之處相撞,一聲輕響之後,接著就是“轟”的一聲大震,接著又是連連爆炸之聲,爆燃起一片綠瑩瑩的-火,宛如一個一丈多方圓的火珠。
火珠中,火花跳躍,隨風飛散出陣陣腥臭氣味,中人欲嘔。
“無影神劍”許一奎用神火陳兆炫的子母-火彈焚燒了蠍尾蜂之後,捧著凸出的大肚子,嗬嗬大笑一陣,道:“小妖怪,你可認得老夫嗎?”
“毒羅刹”就-火再一細看,不由臉色陡變,一睜三角眼,道:“原來是你,我隻道你已經死了呢?”
“無影神劍”又是嗬嗬笑道:“本來老夫可以先死,但又不放心留著你們這班妖魔鬼怪在害人,所以又舍不得死了……”
“毒羅刹”慘笑一聲道:“既是你老人家未死,八義山莊之事,就此作罷……”
“無影神劍”道:“難道你這就想走了嗎?”
“毒羅刹”乾咳一聲,道:“你還打算毀棄前言不成?”
“無影神劍”許一奎笑道:“如果老夫言而不信,今天你就不能活著離開八義山莊,這是我對你最後一次諾言,唉!你走罷,這裏由我老化子擔代了……”說著又唉了一口氣。
“毒羅刹”一咬牙,招呼了三女,正待轉身走去,“無影神劍”突然喝道:“回來!”
她回身瞧著“無影神劍”道:“難不成又變卦了嗎?”
“無影神劍”道:“後山還有兩個蠢貨躺在那裏,你趕快去把他們一道帶走。”轉臉對“病鍾離”長長一揖,道:“嚴老哥,請原諒我老化子擅自作主了,這實在是我當年有言在先,饒她三不死,兄弟的苦處,務望老哥成全。”
“病鍾離”謙道:“好說,好說,八義山莊的事就如同你們幾位老哥的事是一樣,盡請作主就是。”
“無影神劍”許一奎謝道:“多謝多謝,嚴老哥這份雲情高誼,老化子總記住就是,那就一客不煩二主,索性請你成全到底,請派兩艘小艇,把她們幾人送出洞庭吧。”
“病鍾離”一口應承。
“無影神劍”這時又對“毒羅刹”道:“你回去對那莫幽香講,要她趕快回頭,如若不然,我們絕不容她如此胡作非為,少不得我們會趕到洱海來找她理論……”他想了一想,揮揮手道:“你們去吧!此事跟你們說也無用,不過……”他話到此處,倏然住口,又揮手道:“走吧!……”
“毒羅刹”也不打話,領著三女跟在八義山莊派出的莊漢身後,向後山奔去。
這時貞兒與“快笛韓湘”已然退到“病鍾離”身側,這時眾人隻注意“毒羅刹”幾人,沒有注意到這邊,猛然間,隻聽貞兒一聲尖銳的驚叫,在場諸人,都不禁一驚,轉臉一望,隻見“快笛韓湘”身軀斜倒,貞兒正雙手扶著他欲傾的身形。
“聖手醫隱”一點足,人已先躍之過來,伸手挽住“快笛韓湘”的身子,右手探扣脈門,眉頭一皺,道:“他中了蜂毒啦……”
貞兒正扶住“快笛韓湘”的身子,聽陸天霖一說,心念他是為救自己才中了蜂毒,不由甚為焦急。
“聖手醫隱”轉眼在“快笛韓湘”身上瞧了一陣,急向靜心道姑,道:“快,快把你玉簪拿來……”
他說話神情十分緊急,靜心道姑知他必有急用,忙的在發上拔下玉簪,交與陸天霖。
“聖手醫隱”接過玉簪,右手運力,朝“快笛韓湘”耳後疾點,又往外一彈,道:“可惡的東西!”
眾人順著方向一瞧,原來一隻小蠍尾蜂,已被他用真力彈在地上。
“病鍾離”道:“秦弟之傷,全仰仗陸兄了……”
“聖手醫隱”陸天霖道:“兄弟當盡全力而為,這裏不是商量之處,趕快先把他搭進屋內再作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