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心聽得怔了一怔,道:“什麼?”她雖字字入耳,但仍然不敢相信。
貞兒卻早已聽得雀躍三尺,撲身拜倒,道:“謝謝你啦!高師叔,你可是成名武林的一代大俠,說了話可不能不算。”
中年文士搖搖頭,笑道:“你這女娃兒少給我灌迷湯,醉師叔不吃這個,隻要你師父點頭應允,醉師叔絕不反悔。”
靜心一皺眉頭,道:“我倒忘了‘江南酸儒’高鏡光生平不做吃虧之事,你先把交換條件說出來,讓貧道斟酌斟酌再說。”
“江南醉儒”高鏡光微微一笑,道:“說起來也不是什麼大事,隻要你肯答應再多收個弟子!醉秀才就算不虛這黃山一行。”
靜心冷笑一聲,道:“窮秀才想得不錯,是不是想以‘伏龍八掌’和二十四式‘天星筆法’換學我一套‘流雲劍法’?”
“江南醉儒”高鏡光搖搖頭笑道:“你說我想騙學你的‘流雲劍法’用不著這等轉彎抹角,在南海彌陀山相處的數月時日之中,我盡有偷窺‘流雲劍法’奧秘的機會。”
靜心道:“幸而當時你沒有偷窺!”
高鏡光道:“我要偷看了又怎麼樣?”
靜心道:“偷看了你就別想好好的離開彌陀山。”
“江南醉儒”微微一笑,道:“咱們還是少作這等無用爭論,你究竟是答不答應收徒之事?”
靜心道:“如真是資質難尋的上駟之才,那你為什麼自己不要?”
高鏡光笑道:“因為她是個女孩子,窮秀才不便帶著她遨遊江湖,再說她資質太好,跟我這等沒出息的師父,實在有些可惜,何況我眼下還有幾樁大事要辦,生死很難預料,帶著她也不方便,你如能大發慈悲把她收留門下,不但我窮秀才感激不盡,且將為武林中造就一株奇葩……”
靜心沉吟良久,道:“我不能太使你‘江南醉儒’難看,但也不能答應你收歸門下……”
高鏡光笑道:“這麼說來,你是要先觀察她一番,才能決定了?”
靜心道:“我答允,暫讓她留住在養心廬,觀察半年,半年後再決定我是否收她。”
高鏡光道:“好!咱們就這樣一言為定,隻要你暫允她留在身側,窮秀才就把‘伏龍八掌’傳給貞兒,至於那二十四式‘天星筆法’我已先傳於她,她在拜師之後,絕不敢隱技自珍,如果我窮秀才在這半年內不幸死掉,也不會讓我那點微末之技失傳。”
要知“江南醉儒”高鏡光乃馳名江湖的一代大俠,雖不及“瞎仙鐵笛”羅乙真和靜心道姑在江湖上聲譽隆重,但其在江湖上受到的尊重,卻較兩人更有過之。
因為“江南醉儒”經常在江湖上走動,行?所到之處,難免插手管些不平之事,憑仗“伏龍八掌”和“天星筆法”走遍了江南江北,數十年未遇過敵手。
但他半生歲月,大都在江南數省中渡過,生平無他嗜好,隻愛杯中物,有千杯不醉之量。
一年四季都是穿著一襲藍衫,除了一身驚人的武功之外,還有一肚子博古通今的文才,故有“江南醉儒”之稱。
傅玉琪自被師父救上黃山之後,一直在苦練武功。
除了這次奉師諭,攔取靈蛇寶-之外,從未再下山一步,故而不知“江南醉儒”之名,亦不知那“伏龍八掌”和“天星筆法”是震蕩江湖的絕學。
是以他對靜心和高鏡光對答之言,不但聽得索然無味,而且還大感不耐。
可是靜心卻聽得神色十分莊嚴的問道:“當今江湖之上,誰人不知你‘江南醉儒’大名,我不信有人敢輕捋虎須,自取滅亡?”
“江南醉儒”搖搖頭,歎息一聲,道:“數十年來,江湖上雖迭有風波,但鬧得最厲害首推蛇、蜂二毒,這兩個美、醜大相逕庭,但卻是各極其毒的怪女人,鬧翻了半邊天,整個江湖之上,被她們兩個人,攪個一塌糊塗,幸得令師兄‘瞎仙鐵笛’羅大俠,仗義出山,柬邀‘九陰蛇母’莫幽香比武始信峰上,替武林除一大害。‘玉蜂娘子’也隨之斂跡江湖,不知下落?依據江湖上的傳說‘玉蜂娘子’是傷在‘東嶽散人’手中,亦有說傷在‘虯髯神判’龔奇手中……。總之,此事傳說紛紜,莫衷一是,迄今為止,尚未聞得定論……”
忽然他把目光投注在傅玉琪臉上。
一整臉色,望著靜心道姑問道:“這孩子是哪位門下?天生異稟,骨秀神清,十年內必有大成!”
靜心微微一笑,道:“正經事還未談完,怎麼又扯到人家孩子身上?”
靜站一側的貞兒,聽到“江南醉儒”稱機傅玉琪,不禁芳心一喜。
綻唇一笑,接道:“他是我羅師伯的門下弟子,名叫傅玉琪,醉師叔看他好,那就將你那‘伏龍八掌’和‘天星筆法’傳給他吧!”
靜心轉臉瞪了貞兒一眼,叱道:“小孩子家,總愛接口,再多說話,當心我打爛你的嘴!”
“江南醉儒”微微一笑,道:“這等絕佳資質,無怪羅大俠肯予破格收錄。”
靜心一皺眉頭,道:“你先不要盡管羨慕稱機別人的徒弟,先把到我這‘養心廬’來的正經事談完再說。”
高鏡光仰臉一陣哈哈大笑,道:“我窮秀才給你送上門的徒弟,亦是極難遇得的資質,等一下你見到,就知我窮秀才之言不虛了。”
靜心略一沉吟道:“這件事我已經答允她暫留住在養心廬,觀察後再作決定,倒是你有什麼緊要之事,甚望據實相告,貧道或能略效微勞。”
“江南醉儒”微微一歎,道:“你如肯拔劍出山,為武林伸張正義,或能消弭這一場即將暴發的江湖浩劫。”
靜心看他神色鄭重,知非三言五語所能談完。
當下合掌一禮,笑道:“如果事情果有需要貧道之處,我絕不置身事外就是,養心廬雖無佳釀待客,但請入廬小坐,吃杯山茶,也算我略盡一份地主之誼。”
高鏡光道:“窮秀才久聞江湖傳說,養心廬不準三尺男童進入……”
靜心道:“傳言未必就真,窮秀才但請入廬小坐不妨。”
“江南醉儒”長笑一聲,道:“既承抬愛,敢不遵命,隻是不知能否讓我引介而來的女弟子一同入廬?”
靜心道:“既來我靜心廬,都是佳客,貞兒去接那位姑娘入廬!”
“江南醉儒”急道:“不敢有勞,還是讓我召喚她吧。”
說罷,仰臉一聲長嘯。
就在那長嘯餘音蕩漾未絕之際,林木間已走出來一位青衣少女,長發披肩,藍帶係腰,低垂粉頸,慢步而來。
看去她雖然緩移蓮步,但速度卻是很快,不大工夫,已到幾人身側,停身“江南醉儒”
身後。
她雖走近了幾人身邊,但卻始終未抬過頭,隻覺她全身上下,都被一片憂怨之氣籠罩,看得人心生淒涼之感。
但見“江南醉儒”回頭望了哪青衣少女一眼,道:“珊兒!見了長輩,還不拜見,快些上前謝罪!”
隻見青衣少女嬌軀側轉,對靜心盈盈叩拜下去,說道:“苦命難女白玉珊叩見老前輩。”聲若鶯唱,婉轉動人,隻是幽幽如訴,略帶淒涼。
靜心道姑似乎被那青衣少女的幽怨神態,婉轉淒涼聲音所動。
不覺微微一歎,道:“姑娘少禮。”
青衣少女仍然叩了一個頭,才站起身子,答道:“難女多謝老前輩恩遇。”
當下幾人一齊步入養心廬中。
所謂“靜心廬”隻不過是幾座茅舍,但地方卻十分寬大。
一廳兩廂,栽竹修花,門窗桌椅,都是青竹和青石製成,打掃得纖塵不染,置身其間,頓感心神一清。
貞兒當先帶路,把幾人讓入廳中落坐。
那青衣少女緊旁“江南醉儒”身側,垂首而坐,動也不動一下。
再加上額前垂發,更使人無法看清楚她的麵目,隻可見交叉放在膝上的雙手,瑩如霜雪。
貞兒手托石盤,分向幾人獻上香茗,她因那青衣少女始終不肯抬頭一事,心中十分困惑?
不覺動了好奇之心,期望能藉敬茶機會,一睹廬山真麵目。
哪知她剛到那青衣少女身前,人家已盈盈起立,說道:“謝謝姊姊,我不喝。”
貞兒道:“妹妹遠途來此,一路上十分辛苦,不要客氣。”
青衣少女似是難卻盛情,取過石盤上茶杯說道:“多謝姊姊關顧了。”
緩緩就坐,仍未抬頭。
傅玉琪早已急得像熱鍋螞蟻一般。
隻因是晚輩身份,不敢和人搶著說話。
此刻再也難耐心中焦慮。
說道:“家師行前,預留了兩封密簡,手諭弟子在三個月之後開啟,但弟子……”
靜心不待傅玉琪話說完。
接道:“你師父一身武功,世無匹敵,近十年封關白象崖,進境更深,他定能履險如夷,你不必為此焦慮。”
“江南醉儒”隻聽得眼睛一亮,問道:“羅大俠肯破例重入凡塵,定為此事,果然如是,實是萬千武林同道之幸,看來窮秀才是多此一行了!”
他說得口沫橫飛,滿臉歡愉之色,搖頭晃腦,樂不可支。
靜心隻聽得皺起兩條長眉,道:“江湖之上,都說你窮秀才智謀超人,料事如神,看來你倒是真有點神通,不過,你先別太過高興,我那羅師兄,恐比你還要高上一籌,我就不信你能猜出他的行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