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虯髯神判”耳聾口啞,雖然看“東嶽散人”神色不對,但卻苦於聽不出他說的什麼?
傅玉琪一聽說慧兒失?,不禁大吃一驚,急的截住了“東嶽散人”的話。
接道:“怎麼?我妹妹不在‘紅葉穀’中了,我們離開東嶽之時,她還好好的留在穀中,說要等你回穀……”
“東嶽散人”突然仰天大笑起來,聲若龍吟,四震的四山回鳴不絕,傅玉琪未完之言,全被他那大笑壓製下去。
但聞笑聲愈來愈響,震得人兩耳長鳴。
陸天霖、方雲飛逐漸感到那笑聲,不但響回四山,而且蕩人心神,覺出不對,時間已遲,隻覺一陣心跳,不自覺跳起身子。
忽見羅乙真舉起手中鐵笛,放在唇邊,嫋嫋而起,混入那長笑聲中。
那笛聲初響之時,聲音十分低弱,片刻之後,忽然轉強,金聲玉振,殺伐隱隱,那長笑之聲,逐漸被那拔高笛聲壓製下去。
忽然長笑聲住,笛音隨落。
“東嶽散人”拔出背上長劍,指著羅乙真道:“你們弟子已然承認,到過我‘紅葉穀’去過,羅兄還狡辯什麼?”
羅乙真連受“東嶽散人”撩撥,臉上亦微微變色,但卻強忍一口怨氣,沒有發作出來。
靜心早已怒火攻心,但因羅乙真一直隱忍未發,事不關己,倒不好搶先發作,勉強按著怒火,靜坐一側。
隻見傅玉琪拔出背上銀笛,躍擋師父麵前。
道:“不錯,我們確實到你‘紅葉穀’中去過,可是我們到達‘紅葉穀’時,你那虎猿早已被人打傷逐散,花樹陣圖,亦早就被人破去,我們不但未毀你‘紅葉穀’中一草一木,我陸伯父反幫忙救助你穀中一位身受重傷的盲目老人,隻是他受傷過重,又不肯聽我伯父之言養息,致傷發而死……”
“東嶽散人”冷笑一聲,道:“這麼說來,是我唐某人冤枉幾位了?哈哈!但我‘紅葉穀’外,早書警語,未得允準,不能擅入穀中一步,就算你所言非虛,沒有損傷我‘紅葉穀’中一草一木,但隻擅入我穀中一項,已是罪不可恕了。”
陸天霖起身對唐一民一個長揖,笑道:“老前輩望重四海,我等縱然膽大,但也不敢擅闖禁地,但因事出無奈,才不得不冒違背老前輩留示警語之險,進入‘紅葉穀’中……”
他簡略的說明幾人入穀經過。
這中間陸天霖故意把那身披白巾的半裸少女,說的神龍活現,並把她和傅玉琪一段相處經過刪隱過去。
果然“東嶽散人”聽得一番話後,神色緩和了不少,微微一皺眉頭,問道:“那女人有多大年紀,相貌如何?”
陸天霖道:“姿容絕世,妖豔動人,身披白巾,半裸玉體,但卻無法看出她的年齡,大概總在廿歲以上?”
唐一民臉色一沉,冷冷的追問道:“那女人可有什麼特別地方?”
陸天霖微微一怔,道:“沒有!”
唐一民忽然縱聲大笑道:“好啊,老夫倒幾乎被你蒙騙過去了!”
方雲飛怒道:“我大哥所述經過,句句是真實之言,哪個蒙騙你了?”
唐一民冷冷答道:“以他所述那女裝束,除了‘玉蜂娘子’之外,遍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人,但那‘玉蜂娘子’早在十幾年前已被我劍傷額角,當震內腑,身負重傷逃走,縱然她還活在世上,把內腑重傷調息養好,但那額角疤痕,必然無法治好,那女人既無特征,想來必非‘玉蜂娘子’。但江湖之中,除了‘玉蜂娘子’之外,還未有第二個人,學她那般裝束。”話至此處,雙肩微一晃動,人已欺到陸天霖和方雲飛之間……左手疾伸,扣住陸天霖左手脈門,右手長劍一揮,壓在方雲飛肩上,冷笑幾聲,道:“哼!若再不肯以實言相告,可別怪我下手狠辣了。”
他這欺身一躍,伸臂搖劍,動作迅快絕倫,陸天霖和方雲飛警覺要躲之時,已被手扣脈門,劍架頸上。
傅玉琪本早已拔笛蓄勢戒備著“東嶽散人”施襲,隻因他動作太快,一時間措手不及,待他縱身施救,時間上已晚了一步。
但聽“東嶽散人”一聲冷笑,扣製陸天霖腕上的左手,微微加力,向前一帶,陸天霖身不由主的向前一傾,正好向傅玉琪破空襲來的銀笛迎去。
傅玉琪蓄勢而發,本極迅速,唐一民那一帶之勢,又是恰到好處,眼看他手中銀笛就要擊在陸天霖頭上……驀見傅玉琪雙腿一收,懸空一個-鬥,向後翻退五尺,身子直向水麵落去,足點浮花,二次躍起,又向“東嶽散人”攻去。
就這一緩氣的工夫,唐一民已緩過手腳,一抬右腿,用膝蓋點了方雲飛後背“海底穴”
騰出右手,一揮手中寶劍,登時幻出一片劍幕,但聞一聲金鐵交鳴,笛劍相接,傅玉琪連人帶笛,被彈震出去七、八尺遠。
隻聽一聲嬌叱,貞兒拔出身背寶劍,振臂躍起,衣袂飄風,寒芒電奔,猛向“東嶽散人”攻去。
唐一民連聲冷笑不停,看也不看貞兒一眼,彷若無事般,舉起手中寶劍,隨手一封。
貞兒目睹傅玉琪被他一劍彈飛起來,知他內功深厚,絕非自己能敵,她本是心機異常靈敏之人,躍起出劍,已想到不能和人力拚。
是以她攻勢雖快,但力道卻用得很有分寸。
一見對方揮劍接架,立時一沉玉腕,讓過敵鋒,隨著下落身子,一招“金盤獻鯉”疾向唐一民刺去。
這一招變化,本極詭異,貞兒事先已想得好,在她心裏,縱然不中,至少會把對方迫退兩步。
自己隻要能腳踏對方停身的突岩之上,再施展師門‘流雲劍法’和配合傅玉琪‘大羅笛招’和他纏鬥。
這兩種並世絕學,聯手相攻“東嶽散人”本領再大,隻怕也未能招架得住。
她想得到是滿好,可惜對手“東嶽散人”這一代武林怪傑,不但十三式伏魔劍精奧難測,而且內功深厚,見聞廣博,對敵應變,實非一般武林人物可比。
貞兒這一劍攻勢雖然用的出人意外,但如何能困擾住“東嶽散人”?
隻聽他冷冷說道:“好狡猾的小鬼,還不給我撒手?”
右手長劍忽的向下一卷,疾向貞兒劍上碰去。
貞兒吃了一驚,暗道:“這老魔頭真-名不虛傳……”
心念還未轉完,忽覺一股強大潛力,直逼過來,手中寶劍,已不受自己控製,脫手欲飛,知如不撤手丟劍,隻怕要受重傷!
隻得一鬆手,丟了手中兵刃……月光下,但見一道寒光飛起,破空直上,直升十丈高低,才力盡下落。她在鬆手丟劍之後,全身壓力忽減,一點水麵浮花,躍回師父身側。
傅玉琪也早被“瞎仙鐵笛”喚回到身邊。
兩人先後向“東嶽散人”施襲之時,羅乙真和靜心均未喝止。
直待兩人先後敗退下來,羅乙真才一拂顎下雪白的山羊胡子,笑道:“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兒,竟敢在唐兄麵前放肆,隻是有勞唐兄出手教訓他們一番,我瞎老頭這裏謝謝啦!”
唐一民聽完話,突然一皺眉頭,沉忖不語。
他本是心思機敏之人,從羅乙真幾句話中,已聽出對方苦心。
雖明知門下弟子不是自己敵手,而不加喝止,放任兩人敗在自己劍下,無非是使自己知道,以其門下弟子之能,絕不能把“紅葉穀”搞一個天翻地覆。
心念一轉,正待放了“聖手醫隱”和拍活方雲飛的穴道……突然閃掠過和“虯髯神判”
龔奇一段比劍經過,力鬥數百合,無法分出勝敗,最後,迫得自己以十三式伏魔中絕招,貫注內家和他硬拚,才把“虯髯神判”製服。
如以他之能,對付崔源,自是不致落敗。
再合傅玉琪、陸天霖等之力,更加上陸慧內應,不難把自己辛辛苦苦建立的“紅葉穀”
毀於一旦。
要知“東嶽散人”乃生性多疑之人,再加冷傲之癖,做事最是任性,寧願錯傷好人,亦不願放過一個仇人。
崔源之死,雖使他傷心,但最使他痛惜的,還是他數十年來存心求得的一部寶-之念,因崔源之死,而告絕望。
他為求得那部寶-,不惜用殘酷絕倫的毒手,點瞎崔源雙目,然後又把他囚在“紅葉穀”中一座石室之內,苦苦折磨他數年之久。
雖然崔源始終未承認身懷寶。
但他一直未消疑心,看硬逼不出,改作軟求,把崔源由石室中釋放出來,一反故態,處處對他愛護備至。
暗中卻嚴密監視他的一舉一動。
哪知崔源被他點瞎雙目,囚入石室數年,折磨刑苦之後,卻鍛鏈出深沉無比的城府。
“東嶽散人”暗中督視他數年之久,不但沒有發現可疑之處,而且也絲毫看不出他有報複之心。
一則因“東嶽散人”對崔源身懷寶-疑心,還未完全斷絕。
二則對點瞎崔源雙目,囚入石室刑求寶-之事,自覺愧對於心。
是以,在以後相處歲月之中,對崔源倒是真的很好。
可是崔源已對“東嶽散人”恨入切骨,但他自知武功,和人相差很遠,報仇之望,絕難實現。
而且雙目已盲,縱然藏有奇書,亦無法閱求深造,有心逃走,又怕逃不出“東嶽散人”
之手,隻得強按心中悲忿,忍辱偷生在“紅葉穀”中。
他希能遇上一個投緣之人,把密藏寶-相贈,讓他習得絕學,再替自己報仇。
可是“東嶽散人”早已想到這些,把“紅葉穀”自劃作一塊禁地,除了斷絕和一切武林中人物來往之外,連一個仆童也不肯用。
這一來,確使崔源一籌莫展,空懷著武林中視若奇寶的異書,竟自難尋到一個承受之人。
唐一民想到求得寶-的絕望之恨,怒火大熾。
冷笑一聲,說道:“我那‘紅葉穀’早已劃作禁地,江湖之上,誰人不知?羅兄門下弟子,竟敢擅自闖上我‘紅葉穀’中,那自然沒有把我唐某人放在眼中了?”
靜心再也忍耐不住,不待“東嶽散人”說完,立時冷冷接道:“你自把‘紅葉穀’劃作禁地,不準他人擅入一步,可知我們黃山白象崖方圓十裏之內,也已劃作禁區,不準外人擅自闖入嗎?”
唐一民側目望了靜心一眼,道:“可是我唐某人已經闖了進來…!”
靜心霍然起身,緊接著道:“闖了進來,你就不要再想出去!”
唐一民仰天一陣大笑,道:“隻怕未必能有人攔得住我!”
靜心道:“你不信就走一下試試看,能否走得?”
唐一民突然左手加力,隻聽陸天霖悶哼了一聲,登時滿頭大汗滾滾而下。
羅乙真雖不願多樹強敵,和“東嶽散人”結仇。
但見他一味狂妄不減,竟敢在自己麵前動手折辱“聖手醫隱”不禁心頭火起。
雙肩微晃,淩空而起,直向唐一民停身突岩之上搶去,口中沉聲喝道:“唐兄真要迫我瞎老頭子出手嗎?”
唐一民反手一劍,劃出一片精芒,想把羅乙真搶登突岩的來勢擋住。
但“瞎仙鐵笛”是何等人物?右手鐵笛驀然一招“力拔泰山”但聞一聲金鐵交鳴,蕩開了劍幕,搶登突岩之上,不容唐一民再出手搶攻,鐵笛忽的搶攻三招,逼得唐一民回劍封架,左臂藉勢下探,拍活了方雲飛的穴道。
唐一民封開羅乙真三笛急攻,長劍驀然反擊,右手揮動之間,連攻出四劍。
羅乙真長笑聲中,把四劍封閉,退一步,站定突岩一角,說道:“我瞎老頭子實不願和唐兄結仇,快請放了兄弟客人,退出白象崖吧!”
唐一民和羅乙真以最迅快的手法,互攻幾招之後,心裏都有了數,知道今日遇上勁敵,如真要動手相搏,必然是一次慘烈無比惡戰。
但他生性冷傲,雖明知沒有必勝對方之能,也不肯示弱讓步。
冷笑兩聲,道:“羅兄此言,不覺著太過客氣嗎?兄弟既然來了白象崖,如不辦出一個眉目,豈能就這樣一走了之?”
羅乙真知他武功,乃當今武林中有數奇人之一,自己已樹“九陰蛇母”及“關東神魔”
兩大強敵,縱然不能和“東嶽散人”結交成友,拉他助自己一臂之力,但亦不願開罪於他,多樹一個強敵。
強按怒火,笑道:“那以唐兄之見,該怎麼辦呢?”
唐一民道:“看在羅兄份上,兄弟不為己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