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比劍訂交始信峰頭三結義 論技較藝寒雲穀內拆蘭盟(3 / 3)

靜心聽得黯然一歎道:“‘千愚書生’究竟用了什麼手段,害得大師伯這等痛苦?”

羅乙真不答靜心問話,繼續說道:“這當兒,青茵師叔忽然站起身子,向外麵奔去,以她老人家那等深厚的內功,竟似站不穩腳步一般,雙肩搖晃,身體東倒西歪,有如吃醉了酒一般!我本想趕去相扶,卻被師父喝止住,說:‘我和你青茵師叔,都不過隻有半個時辰左右的生命了,你千愚師叔已在那破解‘大羅笛招’和‘流雲劍法’的冊子之中,下了烈性毒藥,我們一時都被他手著破解笛招術的武功所愚,中了他的謀算,現在我已感覺體內起了變化,藥性已逼攻內腑,全憑數十年修為的一口真氣,免強護住要穴內腑,不使毒氣內攻,但等強力克製,最多能支持半個時辰。你青茵師叔要在半個時辰趕回去,把她未傳給弟子的幾個絕招相授,現下我因和你談話,無法全神封脈閉穴,阻擋毒氣,四肢經脈,已被毒性侵傷麻木,無法親手把那‘奪命四笛’比給你看,隻有用口述出竅訣,至於你能否學會,那就要看你的才智了。’

我聽師父說得語重心長,知道時機不再,趕緊凝神澄慮,集中全部精神,聽恩師口授那‘奪命四笛’要訣,他講一句,我就依照口訣,學上一招,但因那‘奪命四笛’深奧異常,繁雜難記,但憑師父口授要訣,學起來實是困難至極,我雖盡了最大心力,練習了二十多次,仍無法把那‘奪命四笛’記熟。師父毒傷雖然愈來愈重,但他仍然拚盡最後元氣,支持身子,不厭其煩的糾正我的錯誤,一直耗去大半個時辰,才算把四笛正用學會,但那每攻一笛中暗藏的四個變化,卻仍然無法領會,可是師已是難再支持下去,處在這等情勢之下,不僅我急,就是師父那痛苦神情之中,亦滿是焦慮之色。

最後,師父不再讓我練習,隻讓我靜靜的坐他身側,聽他講述要訣,勉強把那‘奪命四笛’的反覆變化講完,人就合上了雙目,臨死之際,伸手指著他臥室一角,我正等搜查恩師所指之處,忽聽師父輕輕歎息一聲,轉臉望時,師父不知在何時,又睜開了眼睛,我還未來得及說話,師父已搶先說道:‘我死之後,你就把我屍體,埋葬在寒雲穀口那座石井之中,但必需用山石把井口填平,以免我身受劇毒,遺害人間…。’恩師話到此處,又合上了眼睛,但我看他神態表情,似是言未盡意,果然過了一陣,他老人家又睜開眼睛說道:‘從今之後,不許你再和二師叔弟子,常在一起玩耍,必得把畢生精力,用在精求笛招之上,要知七十二式‘大羅笛招’已盡被你千愚師叔研創出了破解之法,隻有那‘奪命四笛’他還無能破解,但以他才智,隻要能窺得你練習一次必然能悟出破法,是以,你今後練習‘奪命四笛’之時,必得找一處隱密地方才行,唉!此事關乎今後武林劫運,你如不能聽我遺言,三十年後武林必將慘遭浩劫,你周師叔大約在一個時辰之內,也要毒發身死,她由寒雲穀奔回住處,多耗了不少時間,但願皇天見憐,多助她一刻壽命,使她能把那‘奔雷三劍’傳給你師妹,鐵笛、神劍雖然各極其妙,但如論笛劍絕招‘奔雷三劍’卻大過‘奪命四笛’等下我氣絕後,盡快把我屍體投入穀中石井,然後再去穀外迎你師妹,我料你青茵師叔死後,你靜心師妹來找我求救,你在路上迎截住她,不妨把她奚落一番,使她心中恨你愈深愈好……。’

恩師仍然未把胸中之言說完,人卻閉目而逝,我直等他老人家完全氣絕,才依遺言,把他屍體投入穀中石井之中,然後出穀,向青茵師叔的靜修之處奔去,果然在白象崖下,遇上了你。”

靜心道:“你當時就遵照大師伯遺言,把我奚落了一番!”

羅乙真笑道:“恩師遺命難違,那也是沒有辦法之事。”

靜心歎道:“過去之事,也就罷了,隻不知你何以知道的這樣詳盡?”

羅乙真道:“我當時故意和你打了一場,又故意的裝做十分冷酷,把你氣走,就重返寒雲穀中,心中又急又痛,恨不得立時去找你解釋一番,求你諒解,但轉念又想起恩師素來仁慈,從不隨便說,那臨死之際諄諄告誡之言,必然有極大作用,才又勉強忍了下去,轉臉見千愚師叔手著破解‘流雲劍法’和‘大羅笛招’之學的冊子,仍然放在那裏,不覺惹起了我的怒火,用火燭把兩本冊子一齊燒掉,那冊子之上,本有劇毒,縱然刊載有絕學,也不宜讓它流毒害人。”

靜心道:“以後呢?千愚師叔來過咱們黃山沒有?”

羅乙真道:“千愚師叔是否來過黃山,很難論斷,但他那求破二師叔‘奔雷三劍’和家師‘奪命四笛’的心願,隻怕不會改變,可惜一代絕才,隻因負一時之氣,竟把一生歲月,埋葬在深山大澤之中,江湖上雖然傳出‘神龍’‘飛虎’‘靈蛇’三部寶-,是出自千愚師叔之手,但眼下還沒有確切之證明,廿年前‘九陰蛇母’莫幽香,出沒在江湖之上,鬧得天翻地覆,江湖就傳出莫幽香的武功,是得自靈蛇寶-,這才啟動我的好奇之念,重入江湖去查訪莫幽香的來曆,我原先存心,隻是想暗中探視她的武功,究竟是哪家路子,不敢相瞞師妹,家師遺留的那部‘大羅笛招’之中,也暗記了千愚師叔得意的六合扇法招數,不過,記載得並不完全,我因好奇之心,曾經用心學習了一段時間……”

靜心插嘴道:“‘千愚書生’既稱上一代絕才,想那六合扇法定然精妙無比!”

羅乙真淡淡一笑,道:“你我看去,那六合扇法招數,雖然詭異難測,但究竟不如‘大羅笛招’紮實,自然更不及青茵師叔的‘流雲劍法’了,這套扇法如在千愚師叔手中施出,威勢也許不同,因他所學廣博,運用起來,可以隨心變化,混雜入其他手法,那就不可同日而語,或是那套扇法因記載不全之故,難已看出精深之處,總之,六合扇法雖然奇奧,但卻源流旁門,不能算武術正宗。”

靜心微微一笑,道:“待你有興之時,不妨施用六合扇法,和流雲劍交手幾招,使我領教一下‘千愚書生’的絕學?”

羅乙真聽她開口“千愚書生”閉口“千愚書生”從不願加稱師叔二字。

知她心中對他的成見很深,想必是青茵師叔中毒之後,餘恨難平,遺言之中,對“千愚書生”很多不滿之處。

以致影響靜心,也對姬風-恨甚深,是以,不肯加稱師叔二字。

當下微微一笑,岔開靜心問話。

接道:“哪知一訪之下,才知道莫幽香惡跡無數,攪擾得武林同道神鬼不安,這才改變了心意,邀約她來黃山始信峰一較武功,那時,她正在狂焰囂張之時,目空四海,果然依約而來,我們動手了兩百餘招,仍然未分勝敗,我因存心追查她武功源流,故意和她遊鬥,逗她施出全身本領,那女魔頭武功,也實在不可輕視,三百招後,不但攻勢不減,反而愈來愈加淩厲,迫得我不得不以全力相搏。”

靜心道:“三百招,耗時不算太短,你也該看出她武功的來路了,是不是‘千愚書生’一源?”

“瞎仙鐵笛”羅乙真,忽然長歎一聲……又道:“說起愧慚得很,耗鬥了三百招,我還是無法看出她武功源流,但從出手詭異上講,卻很近千愚師叔一脈,但她卻無一招,和家師所記載的六合扇招一樣,動手之前,我還未動殺她之念,後來見她對我攻勢,盡是指襲致命要害,又覺她武功太高,如不及早把她除掉,隻怕流害武林更大,這一轉念,引起了我的殺機!”

說此一頓,端起麵前酒杯,敬起酒來。

這一件武林中傳說紛紜的疑案,即將在“瞎仙鐵笛”口中揭穿之時,他卻忽然停口不說了。舉起酒杯“請啊!”“請啊!”的敬起酒來。

陸天霖、方雲飛雖都急於要聽下文,但卻不便急急追問,隻得舉杯相陪。

哪知羅乙真飲乾麵前酒杯,竟又拿起筷子,分嚐各色海鮮。一麵吃,一麵不停稱機貞兒的烹飪手法高明,似是不願再接下去。

陸天霖為人持重,想他到此不言或有什麼苦衷,也就罷了。

方雲飛卻忍耐不住,因為這件疑案一直在江湖上傳誦不息,莫衷一是,現下即將揭穿,心中如何不急?他忍了又忍,到最後還是忍不住,問道:“老前輩邀鬥‘九陰蛇母’一事,在江湖上傳誦難止,有人說,莫幽香被老前輩打下絕峰,摔個屍骨無存,但也傳言說莫幽香逃出老前輩手下,隱藏在深山大澤之中,埋首研究武功去了,此事真象如何?傳說大不相同,尚望老前輩能予賜告經過……”

“金翅大鵬”話未完,羅乙真忽然投筷笑道:“瞎老兒雖然動了殺機,但仍被她逃出手下,負傷而去。”

靜心一皺雙眉接道:“我也聞得‘九陰蛇母’莫幽香的惡名,鬧翻了半邊天,江湖上黑白兩道聞名喪膽,你既動了殺她之心,為什麼又放她逃走?”

羅乙真道:“我不是放她,而是被她逃掉,她被我一掌擊在左肩,由始信峰跌摔下去,哪知到了峰腰之時,剛好有一大蛇由山壁間蛇穴探首而出,被她一把抓住了蛇身,藉勢穩住身子,隱入蛇穴,那懸崖立壁如削,連一株突生的矮鬆也沒有,我雖有除她之心,卻沒法攀到那峰腰蛇穴之處,待我采來山藤,冒險由峰頂垂下,搜尋蛇穴,她已負傷逃走,原來那蛇穴通往始信峰後一處穀口,我追到穀口時,她已不知去向了。”

靜心道:“她既身負有傷,料也跑不了很遠,你怎麼不追呢?”

羅乙真笑道:“莫幽香狡猾得很,大概她已看出我必予除她的用心,是以在出了那穀口之後,故布了很多疑陣,害得我白白追?了兩天,仍被她逃了出去,這一陣雖未能把‘九陰蛇母’除掉,但卻給了我莫大警惕,不管莫幽香是不是千愚師叔一脈,但她那一身武功,卻是不可輕視,假如千愚師叔一旦重入江湖,找上黃山,我們如束手就縛,有損家師和青茵師叔威名,如果和他動手,又怕不是敵手,他雖是長輩之尊,但因生性冷傲,隻怕對我們下手,一樣毒辣,那生死之事,雖不放在我心上,但如使黃山絕學‘大羅笛招’失傳,那實在是愧對恩師,因此,自和莫幽香比拚之後,我就潛隱在一處人跡難到的秘穀,重新研求那‘大羅笛招’費時五年,才窮通那‘奪命四笛’變化。”

靜心道:“我耗去八年時間,才得通‘奔雷三劍’你能在五年內窮通了‘奪命四笛’比起我快了三年。”

羅乙真笑道:“據家師在‘大羅笛招’記錄遺言,說:‘奔雷三劍’雖比‘奪命四笛’少了一招,但其威勢卻要比‘奪命四笛’強大很多,八年能通,亦算是難能可貴了。”

靜心微微一笑,道:“‘千愚書生’從未見過那‘奪命四笛’和‘奔雷三劍’縱然是一代天驕絕才,隻怕也難窮通‘奪命四笛’和‘奔雷三劍’變化!”

羅乙真道:“唉!千愚師叔是否已研創出破解‘奪命四笛’和‘奔雷三劍’的武功,眼下還很難說,不過他手著的‘神龍’‘飛虎’‘靈蛇’三部寶-上記載的武功,定是異常驚人之學,雖未必有克製‘奪命四笛’和‘奔雷三劍’的記載,至少應是‘大羅笛招’和‘流雲劍法’的神奇招數,此後又不斷精益求精,想必更為精奧之作,以他絕世才華,又集中畢生精力求成,自會有極高的成就,即讓無破解之法,亦必有壓製之能,一天不看到三部寶-,我心中就一天難安。

自和‘九陰蛇母’比武之後,此念更在心中滋長作祟,所以,我才痛下決心,找一處幽靜的山穀,隱居起來,苦研‘奪命四笛’那五年時間,對我的幫助很大,也使性格有了極大的轉變,武功愈是精進,愈覺著自己所學有限。

這次我敢冒走火入魔之危,閉關十年,以求先師遺傳的無極氣功,進達另一境界,也是得力在那幽穀中隱居五年時間中悟出的道理,像我這等愚笨之人,竟也能在用心精研之下,悟出那‘奪命四笛’的奧妙,何況千愚師叔乃武林中一代絕才,他把一身武功,分錄成‘神龍’‘飛虎’‘靈蛇’三部,而不肯把它錄合在一起,去蕪存菁,使其成為一部武林奇書,想必是顧及到得到寶-人的智慧才氣,恐怕不足悟透全書內容,故而把它由一分為三本,各有其獨特的作用,以便使那得寶-之人,能有充裕的時間,來求某幾種絕學大成。”

靜心道:“我們雖無‘千愚書生’之才,但亦不能算平庸之人,既共蒙恩師授予要訣,還窮了數年之功,才把‘奪命四笛’和‘奔雷三劍’研求純熟。‘千愚書生’的才智,縱然高出我們很多,但他根本就不知‘奪命四笛’和‘奔雷三劍’要訣,單憑他的才華,想創出製服我們四笛三劍的精奧之學,恐怕他未必能夠,是以,我對江湖傳言那‘神龍’‘飛虎’兩部寶-,專是克製鐵笛、神劍的武功,十分懷疑,我就不信‘千愚書生’真能創出製服我們的本領?”

羅乙真也不再和她辯論。微微一笑,道:“在未見那‘神龍’‘飛虎’兩部寶-之前,此種傳說,隻能以半信半疑的態度視之,但我們卻不能不提高警覺。”

靜心忽然一皺眉頭,道:“聽你這麼一說,我倒多了一件心願,大師伯和我師父既都死在‘千愚書生’的詭謀,咱們難道就不聞不問嗎?”

羅乙真道:“你想替兩位老人家報仇,是也不是?”

靜心微微一聳雙眉,答道:“如果‘千愚書生’還在人間,我必將使他濺血劍下,如果他已經死去,我也要追出他所著的三部寶-,付之一炬,以慰大師伯和師父在天之靈。”

羅乙真輕聲一歎道:“兩位老人家雖然是死於千愚師叔的毒謀之下,但如不是兩人比武互傷,內腑巨創未愈,千愚師叔也未能毒得死兩位老人家,這件事發生在千愚派人送來毒書的三日之前,家師和二師叔互以‘大羅笛招’及‘流雲劍法’切磋武學,兩位老人家本想這兩種武林絕學,各極其妙招數之中,印證求進,創笛劍合一的武功。

因為那‘大羅笛招’和‘流雲劍法’都已被千愚師叔悟出破解之法,如能把劍笛印證合一,或可使千愚師叔白費一番心血,哪知‘流雲劍法’和‘大羅笛招’已是極精之學,克敵變化,無不恰到好處,一時間想要把兩種並世絕學,融合貫通,自非容易之事。兩人印證半日之久,才把劍笛融合一招,兩位老人家愈覺劍笛合璧艱難,也愈佩服千愚師叔之能,兩位老人家比武到深夜二更時分……”說至此,忽然黯然垂頭,長歎一聲,眼眶中忽現淚光。

靜心道:“大師伯和師父隨時都可碰麵,何以要連夜印證武功,難道明天再比,還會遲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