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妮放下餐具,抽出隨身帶的紙巾擦擦嘴和手,掃了一眼商益明的飯盒,見裏麵的飯菜所剩無幾,便說:“芸姐說過你飯量大,一盒吃不飽,再去拿一盒吧。”“不用了。”但丁不好意思地擺擺手,“別人都一盒兒,我……”翠妮笑了一下,說:“他們訂的有富餘,吃不完也浪費了。想吃就拿吧,你今天辛苦了。”“沒有,應該的。”但丁忙道,“今天我也沒什麼事兒。”實際上他更願意說“也沒我什麼事兒”,因為上午和他一起在心理輔導小組值班的小張唯一的“工作”是戴著耳機上網聽心理學的講座,他陪著聽了一陣,隻覺其中係統的理論和專業的分析均超出自己的知識範圍,隻好還了從她那兒借來的一隻耳機,無趣地坐到一旁。
“說起辛苦,其實這一段兒最辛苦的是你呀。”但丁話頭兒一轉,恭維起翠妮來,“芸姐工作忙起來了,顧不上中心這邊兒,都是你裏外支應,安排這個布置那個,才讓中心正常運轉……”“嗐,應該的。”翠妮笑著打斷了他,低頭扒拉起她飯盒裏餘下一半的米飯。
但丁暗暗向食堂門口窺探,發現鄭浩輝也不再動他的飯菜了,於是站起身來指一下其背影,低聲對翠妮道:“我去看看鄭浩輝,沒準兒他也沒吃飽,也不知道還能再領一盒兒呢。”“好啊,看來你和芸姐比他們小組的人更了解他呀。”翠妮開玩笑似的說。“最好別是這樣兒。”但丁同樣以開玩笑的語氣歎道。
他走了過去,完全沒看到翠妮在他背後用一種猜忌的目光打量著他。
他又取了一盒飯,來到鄭浩輝身邊,一揮筷子,問:“吃飽了麼?翠妮說沒吃飽的話可以再去拿。”“不用了,我飽得很哪。”鄭浩輝黯淡的雙眼衝他眨了眨,轉而盯著門外的樹木。“噢,那這邊兒有人麼?”他指指這桌的空椅子。鄭浩輝搖搖頭。但丁放下飯盒坐下來,裝作欣賞盒中的美食,沉默了十幾秒後依然先開口道:“你到中心以後咱們也沒逮著機會聊聊。感覺怎麼樣?”“什麼感覺?對那幢大廈的嗎?”“不,我是說,參加了幾次活動,你……”“哦,我的心境豁然開朗。”鄭浩輝分明是冷嘲熱諷的聲調,聽得但丁頓覺不妙,“因為我看到了更多醜惡的老臉。”“你和你們小組的人鬧了什麼誤會嗎?”但丁被出乎意料的回答驚呆了,也無法確定“老臉”所指為何。“不,和他們沒關係。”鄭浩輝沒有繼續說下去,拿過自己的礦泉水不緊不慢地喝起來。但丁亦不追問,甚至不敢再去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