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遠處東方升起一抹淡淡的魚肚白色,環繞兩廣一帶兩萬多畝的叢林裏,卻已經多了一道瘦小的身影。
清晨的一縷陽光像初生的嬰兒細嫩的手,溫柔的撫摸過林中人的臉頰,透過亞熱帶林木寬大的樹葉,在林中地上形成一道狹長的無規則的光斑。濃密的灌木叢像是一張鋪開的綠色的百葉褶裙,緊緊纏繞在幾棵高聳的大樹周圍。
幾隻叫不出名字的雀兒落在半人高的灌木叢上,嘰嘰喳喳歡快的唱著。鳥爪攀住的枝葉輕輕抖動著,晶瑩的露珠順著葉脈緩緩滑下,滴落的瞬間,在晨光的照耀下,閃爍著五彩的斑斕。
遠遠地嫋嫋升起的幾絲薄薄水霧,慢慢在林中彌漫著,帶來一股亞熱帶雨林特有的泥土清香氣息,還夾雜著幾絲不知道從哪裏傳來的腥味。
一個瘦弱的少年趴在一簇矮小的灌木前,幾天沒有水的生活,讓一層厚厚的灰塵掩蓋了他原本純真的臉孔,從樹林裏撿來的軍事演習時特種部隊特製的叢林作戰服的斑駁色彩讓他與灌木叢融合為一體。
亞熱帶雨林清晨特有的濕潤清新的空氣,讓他有些疲憊的頭腦覺得舒爽了許多。
那是個隻有十三、四歲的孩子,顯然,他經常承受太陽的溫暖,皮膚呈現出健康的小麥色,黑色長發看上去有些飄逸,顯然是很久沒有理過頭發了,一身寬大的衣服雖然樸素,到也幹淨,衣服明顯不是他本人的。
對於他這麼大的孩子來說,獨自一個人到這荒蕪人煙可並不是什麼容易的事,但奇怪的是,他已經蹲坐在灌木前整整兩個多鍾頭了,卻麵不紅、氣不喘,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沒有焦急,沒有慌亂,好像他就是森林的一部分。
少年蹲在那裏,他微微抬頭看了東方那抹漸漸明亮的魚肚白一眼,又緊緊地盯住叢裏中的一個小洞,鼻間緩緩吸氣,再從口中徐徐吐出,吸氣綿綿、呼氣微微,竟是形成了一個美妙的循環。
正在這時,他的眼睛突然瞪大了,遠處的的雜草動了動,並沒有什麼東西出現。
但雜草的晃動,卻令少年的精神完全集中起來,他甚至不再呼氣,隻是輕微而徐緩的吸氣,同時雙眼緊緊的盯視著那抹倏隱倏現的白色東西。
雜草動了動,再度恢複了平靜。
少年依然在那裏一動不動,長長的呼出一口體內的濁氣。
靜等半晌,少年才再次盯著前方,叢林裏除了原本的鳥叫聲外,沒有任何的變化。
頹然一歎,少年做出一個絕不應該出現在他這個年齡的無奈表情,搖了搖頭,自言自語的道:
“不可能。”“都在這裏觀察幾天了,每天這個時候,兔子就從那個洞口出來。”少年肯定,自己的判斷沒有錯,隻是,問題出現在哪裏呢?
來到這片叢林已經七年多的時間了。他記得自己有一個名字,叫張少東。在他模糊的記憶裏,當年和父母在大明山旅遊,不知怎的,自己和他們失散了,不明不白就來到了這片叢林,,經過開始的吃驚、恐懼,到後來的興奮以及現在的平靜,他已經完全接受了現實,在他看來,這是上天刻意安排給他的一個使命。他最大的心願,就是有一天自己能走出這片叢林,看外麵的世界一眼。
七年時間,他一次次的想走出這片叢林,直到現在他沒有想過要放棄,潛意識裏,他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做放棄。
張少東輕輕吸了口氣,一絲氣息自從丹田而上,緩緩流經五經六脈,像是冬日裏的暖陽,給早已疲憊不堪的肌肉注入了新的活力。此時的張少東給人一種很特別的感覺,他趴臥的身體就像是一叢原本就生長在此的灌木,整個人都似乎很自然的融入了大地之中。
這是他長年生活在叢林裏學會的一種生活方式,順應天地,講求自然,領悟出來的這個規律讓他受益不淺,在叢林裏,時刻保持著清醒的頭腦,稍微不小心,你已經是其他動物眼裏的獵物。
在叢林的幾年時間,張少東發現一棵偉岸的大樹,長在叢林中。它的頂端極力向上,以尋求最多的陽光雨露;它*的的枝幹盡可能地占領著空間,以呼吸最新鮮的空氣;它的根係極盡繁茂,以汲取大地最多的精華。然而,在大樹旁邊,幾棵瘦弱的小樹卻在生存的邊緣掙紮,它們枝幹細脆,葉片已接近枯黃。
剛開始張少東不理解,覺得小樹可憐,想為小樹喊冤,憤怒地盯著大樹:“你已經足夠強大,為什麼還要限製他們的生長?”
大樹像是活著一般,似乎漠然地看了張少東一眼,冷淡地說:“對於我來說,他們的生長永遠是個威脅,這就是叢林法則,弱肉強食是它最典型的特征。”
“叢林法則?”張少東這些年來一直在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