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站在鏡子前，手指塞進嘴裏把嘴巴扯到極限，喉嚨裏發出意義不明的“嗚嗚”聲。
浴室大門發出“砰”的一聲撞在牆上，安寧扯著嘴目瞪口呆地看著門外。
一個穿著藍白相間運動校服的女孩，抱著胳膊，一臉不耐煩地說：“準備好了就快走——扯著嘴幹什麼呢？長蟲牙了？這麼大人，晚上不刷牙？”
安寧把手指頭從嘴裏抽出來，砸吧砸吧嘴說：“後牙床疼，好像是牙齦潰瘍。”
“上火了？”
“智齒長歪了，磨著肉疼。”
“我看看。”
女孩伸出蔥段似的手指捅進安寧的嘴巴裏，用力一扯，身高一米八三，體重七十三公斤的安寧就像熊寶寶似的被扯了個踉蹌。
“真的，長智齒了，牙齦周圍也有點潰爛。”女孩抽出手指頭，發現上麵沾滿了安寧的口水，聞了聞，吐舌頭，在衣服上蹭了蹭把手背到身後，“吃點藥吧。”
安寧搖頭，抓起放在洗衣機上的書包，說：“走吧，中午飯吃點稀的。”
“喝粥？”
“嗯。”
“那我給你做皮蛋粥吧，主食呢？”
“方便——”
女孩一腳踢在安寧的屁股上，把他踢出浴室。
“呃，我多喝兩碗粥，就不吃主食了。”
女孩乜斜著安寧：“要是再讓我發現你吃方便麵，你這輩子都不用吃飯了，明白？”
安寧點頭哈腰：“明白，小的明白。”
“等會兒。”
“啊？”
女孩又把指頭戳進安寧嘴裏：“好像不隻是牙齦潰瘍。”
“啊喝哈？”
“你長牙了。”
“哈？”
女孩把安寧拽回浴室，扒住他的上下嘴皮照鏡子。
“看到沒？不隻是智齒，你的虎牙也比以前長了點。”
安寧用舌頭把女孩的手指挑出去，吸溜著口水，問：“你怎麼知道我的虎牙原來有多長？”
女孩白了安寧一眼，說：“你以為我想看你的大板牙？還不是你一直說你有四顆虎牙，還一個勁兒地讓我看？上輩子你肯定是餓死鬼投胎。”
“是不是啊，我怎麼沒印象？”安寧自己扯了扯嘴皮子，果不其然，他引以為傲的四顆虎牙好像比以前長了一些，像四把小匕首。這一發現讓安寧樂了，“難不成過段時間我就成吸血鬼了？”
“餓死鬼還差不多。”
“不過話說回來，吸血鬼的虎牙那麼長，他們咬到舌頭的話會不會把舌頭咬穿？”
女孩愣了愣，摸著下巴思考片刻後說：“好像他們能把牙收起來。”
“自帶液壓杆？嘿。”安寧呲著牙花子，下意識地舔了舔四顆長長的虎牙，有點掛舌頭，“走吧，時間不早了。”
女孩看看手機，上麵顯示的時間是2012年12月20日，星期四，早晨七點十五分。
“走吧，明兒就是世界末日了，學校居然不給放假。”
“就是就是。”安寧響應女孩的號召，開始抨擊學校的不作為，“萬一真來個世界末日，不管是磁極倒轉還是小灰人進攻，一大幫子人擠在學校這麼小的地方，基本上就等著團滅呢。還不如分散作戰來得好。”
“換個說法是自生自滅。”女孩聳聳肩說。
兩人走出家門，女孩朝家裏張望著，確認電門兒煤氣之類的開關都關掉後才關上門，反鎖。鑰匙插進鎖芯裏轉了兩圈並沒有拔出來。
安寧眨眨眼，問：“怎麼了，忘帶什麼了？”
“我正在想呢。”女孩煩躁地哼哼著，過了半晌也沒想起來究竟有什麼東西沒帶。“總覺得我有什麼東西沒拿，算了，走吧。”
“哦，走。”
可那把鑰匙還是沒有從鎖芯裏拔出來。
“喂，安寧。”女孩回頭叫住安寧，齊肩長發被回蕩在樓道裏的微風吹起些許，幾縷發絲遮住女孩的雙眼，讓安寧看不清女孩眼中的複雜思緒。
“想起來什麼東西沒拿了？”
“要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你會保護我嗎？”
安寧錯愕地微微張開嘴，最後他咕噥著說：“要是我跟這兒深情款款跟你說一定會，順帶手的來場刻骨銘心的告白，估計你會弄死我。”
女孩一腳踹在安寧屁股上，人卻沒有氣哼哼地走開，她在等安寧的答案。
“虞霽。”安寧說出了女孩的名字，“這一年來我一直在為應對世界末日做準備。如果能確保我們在災難之初活下來，我就能一直一直保護你，隻要你不離開我。”
女孩——名叫虞霽的女孩展顏一笑，嘲笑安寧：“你腦子裏的知識也就隻有這種非常時期能用得上。”